一曲终了,陶亭从欢愉中醒过来,自己似乎做过了。
“我得走了。”陶亭退后一步道。
“吃了再走吧。”
“不了,我还有事儿。”陶亭转身。
叶弗抓住她胳膊,“你是灰姑娘吗?跳了支舞就闹着回家。”
陶亭甩开胳膊上的那只手,“叶弗,我是你老师,今天这件事我做错了,还有,以后不要随便碰老师,也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老师讲话。”
叶弗充耳不闻,去厨房端炖好的萝卜牛腩。
陶亭站客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叶弗看着这人傻愣着,招招手,“别摆老师的架子了,刚刚玩得比谁都开心,快来吃饭。”
陶亭沉思,觉得现在过去很没面子。
叶弗见她这样,叹口气,走到她身边,也不抓她胳膊了,扯住她的衣袖,往餐厅走,“好的老师,不碰你。”
陶亭被他安排坐下,拿起叶弗给他打好的汤喝了起来,以掩饰尴尬。
“老师,你觉得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陶亭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也不作声。
“首先我很感谢老师你能来照顾生病的我,你知道,这并不属于老师你的职责范围,我相信你只是出于良善而做这些事的,其次,老师你刚刚心情低落,于是我想转移注意力让你开心,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们做一件好事时,真的需要考虑身份问题吗?老师是在担心什么?你是老师,还是我是学生?”
叶弗条理清晰的话让陶亭更加不知道说什么了,“就算不在意这样的身份,出于性别因素,我也不应当做出如此不恰当的行为。”
叶弗听后嗤笑一声,“我听说,古代有一些女士会给自己的贞洁立牌坊,我认为老师你应该不支持这种观念。”
他在说她给自己立了精神牌坊。
“身处这样的环境,我不如此,规矩也会教会我如此。”
陶亭喃喃自语。
“老师,你认为一直如此就是对的吗?”
“我不想和你辩论。”
“我的意思是,规矩不是不重要,你的意见更重要,就连法律都只规定了底线,你不应该作茧自缚,活在法律都没界定的条条框框里。”
陶亭心中有些恼怒,难道是她不想吗?
“请不要忽略条件去说结论,”陶亭面上未显自己的情绪,“叶弗同学,你的家境应该不错吧?”
叶弗皱眉,“什么意思?”
“想必你家庭也很和谐吧,”陶亭笑了一声,“像你说的,底线就是法律,但你的上限你想过吗?还是你认为学校里每个认真念书不逃课的学生都是傻子?”
“这和我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你觉得呢,叶同学,如果人人都能做自己,怎么会有阶级矛盾?”
陶亭盯着叶弗,叹了一口气,终归还是个孩子。
“老师并不是想评判你的家庭,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家庭注定了你有更多的选择空间,你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老师也支持你,但你不应该觉得人人都能做到随心所欲,有些人生下来比别人慢了半拍,他们光是走到你的起点就花光了所有力气。”
餐厅陷入了安静,陶亭一言不发地给叶弗盛汤,将碗推到了他面前,自己也坐下喝了起来。
“这些事,我以前没思考过,”叶弗抚着碗,“我会认真想想的,但老师你,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觉得老师的选择空间狭窄到你连简单的快乐都做不到。”
从叶弗家出来,陶亭已然精疲力尽,她给陶黎打了通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并表示自己今天回教师宿舍不回去了。
宿舍没人,室友和自己一样是本地人,因为家里离学校通勤太长就住了宿舍,今天周六,想必回家住了。
陶亭直挺挺躺在床上,脑子里过着今日发生的事。
叶弗其实说的没错,她只是冠冕堂皇找借口合理化自己的胆小,她的不配得感致使她做出克己复礼近乎惩罚自己的行为,她只是没有自信,如果自己真的将原本的模样暴露,那么陶黎会怎么想?是替她感到开心,还是失望,她没办法接受不好的结果。
她起身,拿上包里的打火机和香烟再次翻窗上了天台。
她已经很久都没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