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姐妹二人一道出城,孟令允果真在辛村村口下了牛车,由婢女陪着她,笼着香,四处走走看个稀罕。
累了就在树荫底下乘凉,倒也惬意。
张乙带着朱青他们在田里插秧,孟令姜先去吴氏家坐了坐。
听说孟令允来了,吴氏热情地道:“四娘怎么不来咱们这儿坐坐呢?”
“我娘家妹子前儿给我送了新磨的糯米粉,我打算做些吃的,赶巧四娘来了,能尝一尝。”
她已经出了月子,面色红润起来,和孟令姜拉家常说她娘家家中还有个未出阁的妹子,常常来照看她。
孟令姜安静地听她一边说话一边做吃食。
吴氏往细糯米粉中加入蜂蜜水,调和均匀之后,再灌到竹杓里,这个竹杓上面扎有孔,糯米粉浆进去之后,经竹杓孔一过,便垂成细丝,长长儿地落到油锅里。挨着它炸熟,捞起来放在盘子里。
“等放凉了才好吃。”
孟令姜不认得:“吴姐姐,这叫什么?”
“我们这里叫‘乱积’。”吴氏说道。
“乱积”是音译,具体是哪两个字,孟令姜不晓得。
等稍稍放凉了些,她尝了一根:“是怪爽口的。”
脆而不腻,吃出了柠檬饼干或是薯片的口感。就是上辈子她也没见过这种吃法。
她叫云华给村口的孟令允送了一盘。她回来时说孟令允尝了之后说新鲜,想不到稻米还能吃出这种滋味,当下叫婢女包好带回去吃。
孟令允又请云华带话给孟令姜,说她一会儿回城去了,叫孟令姜忙着不用记挂她。
孟令姜笑了一笑,到田间去看插秧。
张乙赤着臂膊,高挽裤脚,弯腰在水田中插秧,朱青和几个半大的小子跟他一模一样的,一看便知是在辛勤劳作。
孟令姜沿着她的水田走了一圈,其中二十多亩的水田已经插完秧苗,成活率……虽然不高,但也没有很惨,目测有四五成吧,和她先前预估的不差上下。
引来经过的农人驻足:“还真种活了……”有人自己田里的秧苗稠密,又拔了一堆送给她:“女郎的田里秧苗稀疏何不补补。”
这些水稻秧苗比先前的大了一截,虽然很细弱,但看着能活。
孟令姜道谢,心中叹道:朴实的农人。
她叫了两个小子来,跟着她又补种了一遍秧苗。要是这些秧苗能活个七八成,这季的收成会很不错。
至旁晚,孟令姜直起身来捶了捶腰,回城。
孟令允吃了庄上的“乱积”,回来后琢磨着跟孟令姜说道:“你要是手头缺钱,我这里还有一些银子。”
她回娘家的时候不仅带回了嫁妆,先夫贺兰家还另赠了她不少的银子。
家中的姊妹里,她是最阔绰的。
孟令姜说道:“这两日我看着愈发多的流民从北地而来,正是占人的好时机,只是我没有银子打底,不敢收留那么多人。”
听说北地的高平郗氏要南迁,郗家原是和她兄长孟令望有婚约的,郗家一来,说不定要娶嫂子进门,他的俸禄再不能动了。
孟令允说道:“辛村离城很近,要是多买一些田地,是不是能养活更多人?”
“有人总是能成事的,”孟令姜说道:“只是前期有些艰难罢了。”
“七娘,”孟令允挽住她的手臂,带她进自己房里,屏退婢女从床底下拉出个檀木的箱子来:“打开看看?”
金子,银子。
财富之光,世上最讨喜的东西,应该没有人离得开吧。
孟令允说道:“我从十七岁嫁人到二十岁孀居,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攒钱,如今看来到用处了。”
孟令姜:“四姐……”
孟令允拉着她的手:“钱财总要用了才算有钱,七娘,你买人吧,买种田的青壮年,买年纪小的婢女……买更多的田地,宅子,铺面……”
“四姐,”孟令姜把匣子关上:“等我用银子的时候,一笔一笔跟四姐借吧,我想我以后肯定能还给四姐的。”
孟令允:“嗯,我信你。”
孟七娘的眼光不是一般女郎可比的。
孟令姜搓了搓手。
有了银子兜底,做起事来很放得开手脚。
四日后,四十来亩地的水稻田插完、补种了秧苗,恰逢天公作美,连日细雨绵绵,省去浇水灌溉,教他们好生闲了一阵。
翌日天放晴,街肆上浓绿阴阴。
孟令姜一早出城,想在城门口的流民之中挑选几名青壮年劳力买下——她要垦田,为秋冬季种植小麦做准备。
想到这里她在心中失笑:不知道垦了田,在建康城这个地方,到了秋冬播种季节能不能买到小麦种子呢。
还得想法子从北地买一些运过来。
到了城门口,只见泥泞的地上,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