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给人安全感,南湘对她有好感。
蒋府昨晚灭掉的灯笼不知何时亮起了,院中树影摇晃,百花竞相盛放,暗香浮动。
柳松竹神情凝重。
满西楼正想将鹤别青扶到空房间休息,贺岁安跟上去。
却见他晕倒不过一刻便醒了。
鹤别青推开满西楼,自己站好。少年发绳断了,此刻披头散发,衣裳被纸魅割得破烂,隐约露出被割伤到翻皮的伤口,唇角还留着些血。
他抬起手随便地擦了下,迈步向蒋府后院走去。
贺岁安喊住他:“你去哪儿?”
柳松竹抱着一把剑,长身玉立,淡漠道:“去找活着的办法,他对纸魅用了生死诀,想活着,必须得在三日内杀了纸魅。”
好处是,他能感应到纸魅真身。
她认真打量着鹤别青。
此人年纪比她小一点,可胆子却丝毫不小,为了对付纸魅,居然敢用这般剑走偏锋的办法。
不难看出,鹤别青如果有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必定要做到得到,即使要他拿命来赌也在所不惜,这种性格有好处,也有致命的缺陷处。
柳松竹不予置评。
鹤别青没回答贺岁安,径直往他想去的地方去。
其他人没跟上去,他们需要到蒋府各处查看有没有幸存之人。
南湘本来想跟去的,因为她看见贺岁安也去了,却被柳松竹拉住,带她去别的地方找人。
柳松竹以前曾和南湘有过一面之缘,南湘父母拜托她,说要是可以的话,遇到危险情况多照顾一下南湘,柳松竹也答应了。
既然答应,那便去做。
“你跟着我,别乱跑。”柳松竹声音也跟她这个人一样清冷。
满西楼一听她开口就噤若寒蝉,用眼神示意南湘不要忤逆这个扇过他巴掌的女人。
南湘轻抿了抿唇,偷瞄柳松竹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哦。”
*
鹤别青走到半途,转身看后面。
贺岁安别着手像逛街似的跟着他,衣裙也很脏。
她离他不远不近,见他回头,摇了摇自己的手,露出戴在上面的编织而成的发绳:“你散着头发应该不舒服,要不要我借你一根发绳。”
“你是狗?”他忽然问。
贺岁安沉思:“我像狗?”
鹤别青忍住身体各处传来的疼,似笑非笑:“喜欢跟着人。”
“谢谢你把我比喻成人类最忠诚的朋友——狗。”她眨眨眼,“不过我的真实身份还是人。”
“为什么跟着我。”鹤别青没有让她绕开话题。
贺岁安:“你猜?”
他道:“我猜你想死。”
她偶尔摆烂,将回答的球踢回给他:“你说是那就是吧。”
鹤别青又说:“我很讨厌你。”
“我也不喜欢你。”贺岁安不甘落下风,鼓着腮帮。她刚都主动示好问他要不要发绳,缓和关系了。他还那样的态度,也别想她态度好。
鹤别青不想再见到她:“滚。”
贺岁安笑嘻嘻道:“我不会滚呀,不然你给我示范一下?”
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
鹤别青看她哪哪都不顺眼,恨不得一脚将她踹得远远的,但又知道应该是踹不动的,她比一般人要重上不少。
那么大的一颗胖球。
就在他们斗嘴之时,有人从别院里走出:“你们是?”
此人是蒋老爷的千金,蒋姑娘。
她刚醒来不久,没有梳妆,不施粉黛的小脸残存着仿佛大病过后的苍白,唇色很淡,眉眼有疲倦与困乏,秀美的眉头轻蹙。
衣着单薄,瘦如纸张,她瞧着比林黛玉还要柔弱几分,似一阵风便能将人吹倒,引人心生怜惜。
贺岁安看得出神。
蒋府里的人都变成剪纸了,为什么她还能醒过来的?
蒋姑娘似乎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们是何人。
贺岁安给蒋姑娘解释他们是何人,说是她爹爹请来的琴川弟子,还说了今晚发生之事。蒋姑娘恍然大悟,轻声抽泣,不知所措。
她拿出一张跟她长相差不多的剪纸,递给贺岁安:“我一睁眼就看到床边放着一张剪纸。”
剪纸落到贺岁安手中。
重量聊胜于无,她捏住一角,怕被风吹走:“蒋姑娘,你在昏迷这一段日子里,有什么感觉?”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贺岁安追问:“什么梦?”
蒋姑娘陷入回想,老实说自己最近做了什么梦。
她说的梦中场景跟贺岁安拿着的剪纸图案差不多,一直在艘船里,置身于看不见岸边的湖,周围没什么人,只有她孤零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