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堂。
晏澜执一策兵书,坐于正堂。
眉峰斜入鬓角,如巍巍高山直耸入天。
双膝大分,一肘置于膝上,炯目凝神于兵书之上。
燕颔虎颈,面若古铜,一看便是久经过沙场打磨的。身板宽大硬朗,阔颡宽肩。
腰间一把不离身的吴钩宝刀,另一只手随意搭在刀柄顶端所镶嵌的绿玉石上。
听到推门声,起眉,卷了兵书入袖。
一见晏婉进来,便示意康姝递上软凳。
死别后再相见,晏婉难免心绪感慨。
压了压浮上眼眶的润意,不想惹得父亲担心。
“见过爹爹。”
晏婉没有像以往一样规矩行礼,而是将软凳挪向前,偎依在晏澜身旁。
晏澜不动神色地打量,怕她哪里再有什么不妥当的。
见晏婉气色红润,除了行为愈发娇气了点,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大碍。
才从怀里拿出一包补药递与康姝,“小神仙的补药。”
补药用黄色符纸包包着,晏澜道:“你去煎上,一会儿伺候婉儿服下。”
这是他今日特地去宫中取来的。
康姝慎重地接过,领命。
小神仙是当今太昭帝倚重之人。
太昭帝娘胎里就带着弱症,继位两年,精神一直不能持久。
朝政一半由镇国公把持,另一半掌权的,实则也不是太昭帝本人,而是他母亲昭慈皇太后。
自继位后,太昭帝的后宫一直没有诞下子嗣。
昭慈皇太后想尽办法,这才求来了这位小神仙,帮太昭帝调理身体。
晏澜本不信这些神神道道,但眼见着在小神仙的调理下,太昭帝的身体还真一天天好了起来,一年前后宫也果然诞下了子嗣,这下子不由得众人不信。太昭帝大喜之下,更是直接封了他为大盛法师。
旁人要见这小神仙一面十分不易。
晏澜也是为了晏婉,想着试试未尝不可,才拉下脸,多次进宫觐见。
晏婉瞧着那黄色符纸包,只觉得有点眼熟。是一种很突兀的眼熟之感。
晏澜看她一脸沉思模样,以为是她不开心了。
“莫非是爹打扰到婉儿新婚了?”晏澜沉稳道。
视线逡巡在晏婉皱起的眉间,试着解释:“若不是小神仙说必须在这个时辰亲自交与你服用,爹也不会来当那不懂风情的老腐朽。”
“不过,既叫女儿出来了,自然要拿出些好东西。”
抬手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交与晏婉,“拿去。”
晏婉接过。
仔细一瞧,是饶州军的调遣牌。
有些不解。
晏澜这才切入主题,开了口:“爹知道,这场婚事是仓促了些。”
没能在晏婉醒着的时候,让她感受大婚的风光,晏澜始终怕女儿会觉得遗憾。
“闻渊虽然是个新晋小子,可一直清名在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好人才未必是好丈夫。”说到此处,似触及往事,晏澜不由得慨叹一声。
晏婉知他是想起母亲了。
母亲兰氏嫁给晏澜时,正是晏澜公务最为繁忙的时候,帮着先帝开国,平叛边乱,这才打下了这大盛的江山。可是兰氏未来得及看到这一切,便病逝了。晏澜心中一直歉疚。
“爹爹。”晏婉上前,想要劝慰。
晏澜一抬手,制止了。
按下情绪,继续道:“爹本来还想再考察这小子一段时间。”
“但婉儿这么喜欢,又赶上病弱需要冲喜,爹这才没商量就做主领了旨。”
说明了婚事仓促的原因,问道:“婉儿不会怪爹吧?”
层层事情累摞到了一起,才造就了今日的局面。就像蝴蝶效应一般。
晏婉当然明白,回道:“怎么会。”
见父亲就此事开了话端,便想着可以借机探探口风。
于是稍事停顿,似小女儿家好奇一般,不经意地仰首问道:“爹爹,闻大人他,他当日是如何答应的?”
然而晏澜闻言,马上便看穿了她的不对。
眉峰一皱:“……闻大人?”
他可是官场老狐狸了,最擅长的就是观人观本色,听言听深意。
晏婉的探寻态度和这个称呼令他心中不免起疑。
晏澜留意着晏婉的神情,眼神像鹰一样锐利,“怎么,他有不满?”语气沉了下来。
说话间,目光已穿透夜色,射向新房。
“若他有什么不满,尽管跟爹说。”垂手腰间,拇指搭上绿玉石。
微一停顿,补一句:“爹来帮他想明白。”
威压之余,仍不忘回答晏婉的问题,“当日他自然是兴高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