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好人向来压根不惧,下手反而愈发起劲狠辣了。
阿娜气弱的痛呼声、阿达切齿的辱骂声、姑姑无奈的劝说声、阿苏卑微的讨饶声…
风声、雨声…雷声在耳畔炸开。
“与其同我抱怨,不如好生想想该怎么办。如此畏首畏尾,怕苦怕累,勇气全无,已是失了先机,还怎么做得成事?”
这是当年霍昭所说,那时她只觉得委屈,如今募地想起,这才幡然醒悟。
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自己争取。
纵使前道百劫千难,只要脚踏实地地走下去,总好过随波逐流。去继续过那仰人鼻息,浑浑噩噩的日子。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终究只有自己才能成全自己。
她本性并不柔怯,如今骤遭大变,心念已有所改。阿娜眼下命悬一线,若自己再不作为,只怕又会抱憾终身。
索性豁出去,就算要死,自己不也试过一回了?
“什么人!敢擅闯汗帐?!”
哲别大声喝道,那手臂如生铁精钢铸成得一般,死死地将斛律玳挡在了距离帐门一步之遥的地方。
“哲别统领!我是斛律玳。阿娜垂危,我想求见额布格,赐一株老山参给她。”
“小别吉?”
哲别将人拉开,借着帐前吊灯的昏黄光亮,这才看见了这个小不点的样貌。
他不禁拧起了眉头,有些不理解这个素来安静柔弱到像个小鹌鹑一样姑娘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变得疯疯癫癫的,大半夜横冲直撞地就要往汗帐里钻。
“哲别统领,我的确是有人命关天的事情要和额格布说。您行行好,就放我进去吧。如果额格布怪罪下来,所有的罪责我都愿意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到您。”
一滴滴水珠从发梢辫尾落下,几乎要连成了串。她浑身已经湿透了,站着的地方也已聚成了一处小水洼,整个人如同落汤鸡般狼狈不堪。
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小人不敢。”
哲别表面恭敬,心里却暗暗叫苦埋怨,仍道:“大汗与大王子有要事相商,特意吩咐过不准随意打扰。小别吉,不如您且先吩咐我,待大汗处理完事务,我定然立刻为您通传。”
等?阿娜命在攸关,片刻都耽搁不起。
她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位虎威赫赫的亲卫长,没有说话。
这一眼莫名地叫他生出些不安,总觉得今夜的小别吉精明飒爽,颇有几分可敦当年的风采,与以往可谓天差地别,不会如此轻易罢休。
不过是略一光恍神,就被斛律玳找到了空档,一溜烟地窜了出去。
“快抓住她!”
哲别大声反应也是迅速,几乎是同时就喊出了命令。
此时天黑,加上又遭逢大雨,即使帐前燃了火把,可视条件也极差。斛律玳年幼,身形瘦小,机敏迅捷,很是适合在众人围捕之中辗转腾挪。
她灵活地变动着方位,躲过一波接一波的亲卫,那张两扇彩绘着巨大的狼首图腾的帐门在似乎就近在眼前。
矮身就地一滚,再抬头时,她都能看清那狼首上的毛发了。
只差一步了。
她再一次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打算继续前行。可脚下步子刚迈出去,就不偏不倚地踩中了一块石头,失重感骤然袭来。
“拿住了!”雀跃的惊呼声从上方传来。
一步之遥,远如天堑。
所以即使重来一次,也没有改变的余地?
“你们翻了天?吵闹什么?!”
斛律玳猛地抬头望去,一个身高八尺的雄壮汉子正怒气冲冲地从里面走出来,阔面虬须,蜂腰猿背,不是她的大伯还是谁?!
斛律安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甚至没有分出多余的眼神给她,大手一招,参与方才那场“混战”的人向听话的羔羊一般,纷纷低着头乖顺地进了大帐。
大汗有问,哲别不敢隐瞒半点,将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全了,大帐内的气氛也随之愈发沉重,连空气似乎都凝固成了实质,压得众人几乎要喘不过气起来。
斛律安的脸色被气得铁青。
汗王亲卫,何等人物?这样一群人半夜在汗帐外如同捉鸡仔般追拿一个小别吉,简直是滑天下之稽。才打了败仗,如今又出了这样荒诞不经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斛律部将会沦落为整个草原的笑柄。
斛律铮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对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先开了口。
“小别吉,你好威风啊。”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低沉浑厚,透着不容置疑地威压,俯身注视着跪在下首的孙女,说道:“一句要见我,哲别就得为你通传,他不从,就不管不顾地要硬闯。这就是,你阿达教的规矩吗?”
“额布格,阿玳知错。”
她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