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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内。
顾青姝和萧宁宁回来的前一刻,十五和十七也前后脚入了厢房。
十五尚未寻得藏有私兵的之处,十七却很有发现。
都不需要出城,在邢州的另外一侧大门就可以窥见在灾情的影响下百姓们的困苦。数以万计的受灾百姓被堵在城门之外,而城墙上是轮班值岗的弓箭手,齐齐对着城下手无寸铁、饿得面黄肌瘦的百姓。
“恐怕整个邢州的兵马都在邢州西门和南门。”十七神情严肃。
“难怪要把徐世伯囚禁起来,这要是上禀朝堂整个邢州的官员都得下马。”顾青姝都不敢想象那般情景得有多可怜。
萧宁宁:“看守如何,可能寻到机会出城?”
十七:“严密无缝,还有军营驻扎,附近的民宅也全部被征用。除非直接翻墙,倒是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何况外面情况复杂,无人能保证殿下的安全。就属下听到的话,在我们入城的前一日南门那边才发生过百姓造反一事。”
这般压迫之下,为了活命闹事也在情理之中。
萧宁宁:“先去看看。阿姝和十五留在客栈,若是我们天亮之前没有回来,记得给我们打掩护。”
顾青姝点了头:“殿下多加小心。”
萧宁宁和十七不再耽误时辰,翻窗而出,直接奔向了就近的南门。
已过子时,风中虽然散去了冬日刺骨的寒意,却依旧没有人敢脱去夹袄。南门城下的军营中烤着篝火,值夜的士兵正在烤火吃着肉、喝着酒。酒肉的香味随着风跨越城门,飘入城外已经进入梦乡的灾民梦中。
趁着防备松散,萧宁宁和十七悄然出动,翻越围墙,一身夜行衣潜入灾民之中。
一阵风刮过,在这般气温低下的情况下,酸臭味中混杂着尸首味侵入两人鼻息之中,胃酸蠕动翻涌,口中已经有了酸味。
在微薄的月色之下,就是杀人已经如麻的十七也被吓到。一张死白的脸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撞入他的视线内,发散的瞳孔似乎在盯着十七,忽然窸窸窣窣的一只老鼠从尸首的口中爬出。
十七喉咙滚动,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萧宁宁也察觉到了这边状况,他眉头紧蹙,看着那人身上还插着一支箭。
大概这人死前也没有想到会有一日,死在吃着他缴纳的税收的人手中。
这世道当真的可悲。
两人并未就此止步,继续往前赶着路。
在离南门最近的乡县,萧宁宁看到了星星火光。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了步伐。
走近了才发现是几间地势较高,却也被损毁了半数的院落。
有着烛火的院落内,三个人正围绕着一张小方桌而坐,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青袍,另外两人都是一副庄稼汉的装扮。
“方先生,明日攻城一事确定要停手吗?”坐在青袍男人左侧的圆脸男子开了口。
方先生点了点头:“顾大人言出必行,我也不能食言。且顾大人说得对,我们继续跟那群狗贼继续耗下去,死得只是我们,他们不会受到办点事伤害。”
圆脸男看向对面的络腮胡,络腮胡说道:“听说来了一位公主,这位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方先生道:“我信他,因为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圆脸男却不高兴,腰间的刀直接拍在桌上:“信他奶奶个腿,要是朝廷能有半个人能关心我们,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好好的家没了,庄家也没了,现在命也快要没了。”
络腮胡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方先生道:“先生至多三日,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后期限。先生也知如今的情况,山上能吃得野物都被大家伙吃完了,才开春,野菜也没有,只有树皮可以啃。年轻的小伙子倒是能勉强抗一抗,老人、小孩、妇人没有一个能扛得住。且先生,我等怕瘟疫啊!”
邢州以下六十八个县,二百九十六个乡,六百多个村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死了多少牲口。暖春一来,瘟疫是防也防不住。
方先生也变了脸色:“三日,三日顾大人若是不能给我们解决的方案。我跟你们一起去,就算是死也要为百姓们谋得一线生机。”
圆脸男和络腮胡纷纷点了头,有了方先生的话,两人也不再逗留,随即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