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听着沈衡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说的对,‘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廉耻’,或许乱世之中人人自危才是常态。
但是这并不代表若他们衣食充足后不会流露出善良。
他们没有错,她也没有错。
错的是这世道!是那些混战只顾争权的军|阀!
往后她需要做的是坦然面对人心变化,确保自己和亲人的安危的情况下。
既不被乱世的黑暗吞噬,也能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一些在善良底色中挣扎的人活下去。
沈衡看着对方突然亮起的眸子,挑了挑眉,不知道这姑娘脑袋里又想了啥。
雨渐渐淅沥了起来,因为这座山峰多年自然生长,树木十分茂盛,树心处竟然总有一些干燥之处供他们烘烤食物。
姜父姜母将剩余不多的食盐全洒在烤肉上,用来感谢沈衡的大义相助。沈衡的一个兄弟也来到他们这一边,正是刚刚喷笑的那个人。他带来了不少猎物,可姜朝记得他离开的时间十分短暂,不由暗暗记在心里。
这一餐宾主尽欢,姜朝也吃到了穿越以来第一顿饱餐,姜晚更是吃的满嘴流油直打嗝。
略休整几个时辰,众人开始了返程。
姜父姜母也开始收拾东西,将烤肉果子用大片的叶子包裹起来。
姜朝却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同样不动的还有沈衡与他的兄弟。
姜朝一把拉住姜父,道:“爹,咱们不去原氏了。”
姜父愣了一下,摸摸她的头慈爱道:“傻孩子,不去原氏我们能去哪?这山峰虽好,总不能一直呆在这吧!”
“为什么不可以?”姜朝反问。
姜父道:“囡囡,你是认真的吗?”
自从她为众人设置万向轮,此次更是帮助大家过桥后。众人似乎对她有一种隐隐的信任,此时见她不动,很多人纷纷犹豫了起来。
尤其是赵大爷一家,他们以木铁匠传家,对于她能制造出这样让人参谋不透的机巧,总是有种格外的信服。
鸡窝头的男青年暴躁地抓了抓头,压低了声音过来问:“妹子,咋不走啊?”
他是赵大爷的大孙子,长得人高马大,暴躁地脾气让一般难民都不敢惹他。
雨水越来越来,四周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姜朝环顾一圈,看着被洗刷的山野中望向她的众人。
她下定决心,缓缓站起身,目露坚韧沉声道:“乡亲们,关中道距此隔着六个州府,虽然如今的天气食物上可以保存十天,可十天之后呢,更何况前方兵乱重重,只会更加危险严峻。”
“如今天下纷乱,藩镇割据,正是需要兵士粮饷的时候。原氏确实是在关中有大义之名不错,但我们跨越属地千里而去,他真的会让自己的将士饿肚子来接济我们这些、属地都不愿意接受的流民吗?”
话音一落,山道上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周围已经响起几道细弱压抑的哭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纷纷为前途渺茫抱头哭泣。
姜朝挺直地立在那里,眼神是镇定的决绝,仿佛天地难改其意:“我不信命也不信天!我们还有一条路,我们可以聚集在一起,建立属于我们的家园!”
“我们姜家世代以木制手艺传家,祖师爷曾为皇室御用机巧大师,房屋机关,工具箭弩,我们统统不在话下,想必这一路你们见识到了。咱们完全可以寻一处好山好水,远离纷争自给自足!”
少女清脆喑哑的声音掷地有声地炸在众人耳边!
让人们心间颤动,热血澎湃!
却又忍不住怀疑退却。
那群坚定原氏的人见已经有人心动,焦躁不安,仿若困兽怒吼:“你这个黄毛丫头,懂什么。你知道原侯爷和原世子抵御外敌的英勇吗?你知道他们斩落贪官不畏权势的大义吗?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在这里妖言惑众!”
“是啊,而且还不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们,你们虽然会些手艺,但谁知你们祖师爷是不是机巧大师!”
“对,反观原氏百年世家,名声在外,虽然远了点,但总比一个黄毛丫头可信,将性命交付给一个说大话的小丫头?岂不笑话!”
“是啊是啊!”
“是啊!还是原氏靠谱!莫要听她的!走吧走吧!”
就在这时,一道醇厚低沉却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
“关中道原氏,确实不接受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