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令四脚并用,把门堵得严严实实,两眼望天:“不关我的事,我听师姐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们像是谈完了,青鸢在走廊上唤了声:“师弟出来吧,陈伯有事让你办。”
卢令还想问我什么,欲言又止,半天没应他师姐的话,外面的声音提高了一倍:“令令,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
“来了来了!”他跺了一脚,耳朵都羞红了,“姐姐,你就当没听见啊。”
我连连点头,他才放心离去。
门口多了个侍卫把守,言辞温和地不许我出去,顺便端给我一碗热腾腾的荷包蛋面。我躺了很久,闻到香味胃里咕咕直叫,用筷子挑了一根面放在舌尖尝了尝,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会儿又有人来放置洗漱用具,还扫了屋子,弄的煞有介事,好像住了个贵人在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被软禁在房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卢令常来陪我说话解闷。他似乎什么事也不用做,要来要去都没人拦着,只是这下有了分寸,对青鸢与期弦的谈话守口如瓶,只和我兴致勃勃地介绍他的宗门。
虞国夹在中原与夷狄之间,几百年来国境内定居着成千上万的外族人,幽明宗等同于国宗,摄政王对它十分支持,同门教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每个人不仅要交税给官府,还要交税给宗门,用于举办节日、救助贫困教徒、养活各种不用种地的人才。总之,卢令的形容和康国的传言大相径庭。
最后他神秘兮兮地拿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封面写着“四方经”三字,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我们的天神是万能的,你若是感兴趣,到了白渠,我带你去逛逛我们的总坛……”
我连忙打断:“不好意思,我拜佛,这书你还是自己看吧。”
以前我早有耳闻,卢令也常常提到,焚和教的圣书,被幽明宗翻译过来就是这《四方经》,描述天神布拉曼创造四重天的过程。可怕之处就在于教徒自焚时大多高举此书,背诵里头的圣训。《四方经》得名于卦象,焚和教崇火,在八卦中对应为火、为日的“离”,重离卦为下离上离,观此卦象,两重光明相继不已,照于四方,正合虞国的徽纹重明鸟。
“卢令,你们的先知有没有说过,若执意殉教,死后荣登仙境,会有一百四十四个少女做妻妾?”我想起安玉临死前的话,格外恶心。
“鬼扯!在绲戎,只有要打仗了才会拿这个来骗没读过经的穷人当兵!”
见我对尊贵的天神产生了误解,卢令气鼓鼓地收回书,双手合十,歉然地念了几句经文。也许他平常的任务就是传教,任何人见了他都不会讨厌。
当晚我躺在床上,心烦意乱地睡不着。外面的夜色已经很深,枕上听得低低的寒风呼啸,显得房里更加寂静。
原本是要去白渠和伯律交涉,现在沈护的人横插一脚,不知道期弦答应了他们什么。三天没看到他,我一天比一天忐忑难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脚一动,身子临渊坠落,我顷刻间清醒了。熟悉的冷冽气息近在咫尺,带着一丝酒气。我往被子里缩了缩,没让他碰到。我不喜欢他喝酒。
“吵醒你了。“他轻轻道,“我来……看看你。”
我隔着被子弯起嘴角,“小将军,你这几日去哪了?”
“就在客栈里,没出去。”期弦淡淡地回答,“在想一件事。”
“他们逼你做什么?”
他沉默了很久,把长命锁搁在枕头下,反问我:“等回了康国,你准备做什么?”
如果没有他,我其实什么也做不了。葑台的山庄不能回了,甚至迈入康国的国境,都会被母亲和卫析抓起来。我想和他一起过最平凡的日子,开家卖印章的铺子也好,隐居在山林里也好,一切都比原来好上百倍。
我费力好大的力气,在舌尖酝酿了好几次,才跟他说:“你把灯点起来,我要看得见你。”
他拿出一颗夜明珠,淡绿的光辉照亮了他的脸。他深深地看着我,疏朗的眉宇间带着微醺的酒意,幽黑的眸子像不见底的潭水。
我不喜欢他身上的酒味,也不喜欢他这样复杂的目光。可他是我喜欢的人。
“等回了康国,”我也凝视着他,“你会娶我吧?”
他比刚才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最终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会。桑桑,回了康国,报了我父亲的仇,我就娶你。天下这么大,总有我们的安身之处。”
我不知道还要等多长时间才能等到那一天,但承诺总是需要时间实现的。
“你愿意放弃官位和俸禄吗?”
“愿意。”
“我发过誓,要给拜过的所有佛像重塑金身,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寺庙吗?”在我印象里,武将都不屑去那种地方。
“愿意。”
“我性子不好,可能会经常和你吵架。”
“闭眼。”他说。
额头印上凉丝丝的柔软,他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