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就离开了。
“桑桑,你是我见过性子最好的姑娘,我若娶到你,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拭去我眼角的水光,收起夜明珠,“性子好,就是爱哭。桑桑,我在这里等你睡着。”
被子蒙过头,黑暗里还是响起了啜泣。他轻轻地在被子上拍着,哄孩子似的,一下,两下……屋外的寒风仍在盘旋,室内温暖如春,我想看看他耐心的神情,可困意袭上,眼皮忍不住合上了。
希望能做个好梦。
*
烧伤好起来的同时,青鸢等人对我的态度急转直下,卢令也不来陪我说话了。这日下午,期弦冷着脸打开我的房门,背着包袱。我诧异了一刻,便无言地收拾东西随他离开。
客栈一楼的几个侍卫盯着我们,青鸢抱臂倚在花罩上,冷冷地高声道:
“我们少宗主敬你几分,给了几天让你考虑清楚,你这一走,是死是活全看造化。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伯律那老贼胃口大得很,你防的住,这位姑娘也防得住吗?期将军,你迟早会答应我们的。”
我骑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青鸢对我露出一个似曾相识的笑,艳丽得像孔雀招展的羽毛。
“一路走好。”卢令坐在头顶的树梢上,吹了个口哨,面具后的眼神藏着怜悯。
他是对我说的。
我被他的目光搅得心神不宁,马蹄跑出十几里地,忽然意识到什么,摇着期弦的右臂,心一寸寸凉下来。他抱我上马用的是左手,背包用的是左肩,右手从出门起就一直没使过,垂在腿上,连缰绳也没有握。
“小将军,小将军……”我慌张地喊他,大前天明明还好得很。
狂风把我的声音淹没了,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上的雪粒扑在我脸上,刺得生疼,“怎么了?”
“你的右手!他们把你怎么了?”我叫道,
期弦减慢了马速,声音稳稳的,“只是暂时用不了而已。到了白渠,抓几服药就好。”
我靠在他坚实的背上,鼻尖嗅到清新的皂荚味儿,就开始发酸,“你别骗我,我都知道,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了,尤其是因为我。”
……
我们在临近白渠的村里住了两日,放了马,窝在猎户废弃的棚屋里伪造过所。我刻起萝卜章来颇有兴趣,能拿在手里玩上一整天,倒害得期弦摒弃君子作风,到地窖里偷了三四根肥萝卜,刻毁了就炖汤喝。
都城白渠是中洲西北部最繁华的城市,西域诸戎和北狄的商贾在这里聚汇,贩来葡萄酒、玛瑙玉石和香料等物,低价收购丝绸和中原物产,城中林立无数票号、邸肆,单是人数逾百的大商会就有三个。虞国立锥之地,山多地少,只有一条白水河横亘帝京北部,难以耕种稻黍,有名望的商户地位很高。
郑氏皇族是正统的钧朝后裔,但国中风俗迥异于中原,百姓十之三四都是商人,十之八九都信个奇奇怪怪的宗教,焚和教徒也极多,这一点已经被南边传得很吓人,是以来到巍峨竦峙的城门下,我亦步亦趋地跟着期弦,很怕遇到岐原那种泼油自焚的疯子。
期弦和我一样是头次来虞国,但胸有成竹,进城门的时候遭到盘问也显得气势很足。
“小人和拙荆路上遇到山匪劫财,货物丢了。”他的演技很拙劣,非要气定神闲地说这句话。
士兵果然不信:“财物都丢了,过所还在?这年头的贼有这么好心?“
我装出病怏怏的样子,弱弱道:“过所在妾身袖子里,他们怕过了病气,没搜妾身……”
那士兵狐疑地围着我左看右看,期弦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块琥珀,上面刻着蚯蚓似的纹路,正是在灵池客栈里收到的。
那士兵甫一见到,就使了个眼色:“原来是王爷的客人,走吧。”
期弦牵着我畅通无阻地进了城,目不斜视。我有点不高兴地问道:“你知道凭信物就可以进城,为什么还看着我刻章?”
他用能动的左手揉揉我的帽子,“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我也很高兴,就没打扰你。”
他的清澈的笑容迎着朝阳,直要暖到骨头里去。那一刻我觉得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我一定得对他很好很好。
城中没有客栈,全挂邸店的牌子,以便客商歇息停货。我们寻了处不大不小的米氏邸店落脚,问老板医馆所在。这家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绿眼胡商,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官话,说大夫可以上门诊治,只是要多收五十钱。
期弦出手大方,要了间上房,将琥珀推到老板眼皮底下:“老丈,你可认得上面写的是什么文字?”
那老板收了钱便很客气,戴上一副圆圆的水晶镜,对着光瞧了瞧,与伙计用胡语叽里咕噜议论了几句,又拿官话道:“这是绲戎文,我侄子说绲戎的有钱人会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石头上,随身带着当信物。这琥珀成色一般……”
伙计不会说官话,指着琥珀反复说一个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