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舔了下嘴唇,好像真有甜味儿……
旁边幽幽传来一句:“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我觉得我脾气越来越好,都不想杀人了。
妇人扶着我下炕,“小两口吵架蜜里调油,你夫君对你是真好,这么大老远的,他能一路把你背了来,出手还那么大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被耍怕了,没骨气地点头:“是,是,是。”
后头跟着一串极其讨厌的笑声。
晚饭自然也不用我亲自动手。主屋的大炕上摆了张红木几子,鸡鸭鱼肉统共六七碟,我看着米饭上堆成小山的羊肉和芫荽,尽量保持微笑。
“桑桑,你多吃些。”一筷子带着肉丝的葱递到嘴边,我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他记得这么清楚?
为什么他连吃饭都要跟我作对?
“大夫说——”
“大夫说吃些葱蒜不打紧。”他吃相文雅,碗里却一粒米都不剩,男主人十分高兴。
有什么吃不了的,我吃就是。一大碗带葱带蒜带芫荽的饭吃完,伊涣还要给我再添,我忙拉住他的袖子:“不用了,你千万别累着了。”
他这才满意地作罢。
我听到女主人收拾碗碟时对男主人小声说:“你看看人家……”
“你看看人家。”伊涣低头笑道。
我一点脾气都没了。
洗漱完毕,我在房里四处点灯,照得屋子亮如白昼,炕上的人格外刺眼。我铺了羊皮毯在地面,抱下一床被子,所幸他看书看得入神,直到我钻进被窝都没吭声。
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我闭着眼,用被子蒙住头,他在上头凉凉地道:“怎么,光太亮,碍着你了?”
……还真是太亮了。不过他不用睡吗?
伊涣冷笑道:“我三五天一通宵,两日不睡也不成问题,劝你还是别弄这些幺蛾子,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他换了副语气,将书翻了一页,“你要是睡不着,我读书给你听。”
侧屋和主屋隔着一方小菜畦,是个僻静的读书之所,他用一把戛玉敲冰的好嗓子读起来,抑扬顿挫:“锦帐鸳鸯,绣衾鸾凤。道千金一刻须怜惜,早漏催银箭,星沉网户,月转回廊。一种风流千种态,看香肌双莹……”
我刷地坐起来,深呼吸几下,撑着炕沿摔了他的书:“你有本事读葡萄架那段!”
他先是怔住了,而后双眉紧锁,阴沉地盯着我:“谁让你看过这书?”
“没人!”我心里在打退堂鼓,他不会真念吧。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期弦?”
“你胡说什么!他不是这种人!”我叫起来。
伊涣像只发怒的狮子把我摁在炕上,目中泛起凌厉的血色,一爪子就要送我升天:“……时至今日,你还为他说话?他把你害成这样,你还对他念念不忘?”
我又气又委屈,指甲狠狠地掐着他的虎口,“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你说!”
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我为什么要跟他解释!我张着嘴,对着他发红的眼睛,愣是没吐出字儿来。
他忽然一震,脸色渐渐白了,垂在褥子上的左手轻微地抖了一下,然后全身都塌了下来。
“你不要说了。”他抱着我,轻轻道:“我不问了。”
“我没有……”我差点给他压没气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葑台天天给人写仿单挣钱,这些书总得过目!”
伊涣蓦地抬眼,唇边乍露出一抹笑,很快地消去,沉声问:“给什么人写仿单?”
我羞红了脸,“你说过不问的!”
他的手不规矩起来,认准了腰眼作弄:“说不说?”
我抱着被子痒得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他越发来劲,把我往墙头拖,“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般没眼色,我放你回岐原,你被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我心里一跳,抬腿就是一膝盖,也没想过真能踹到他,可他面色剧变,痛得抽了口凉气,软软地从炕上滑了下去。我哼了声,坐直身子:“三番两次的,你装给谁看?”
见他一言不发,我趴在炕沿打量他,“喂!”
“卫桑,”他忍着痛,幽怨万分地瞪着我,斟词酌句地说:“你就守活寡吧。”
我终于反应过来,耳朵都熟透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话你也能说得出来!我……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扯我做什么?”
一开了腔,我就顺畅多了,“我又没练过武,你避不开吗?而且我今天根本没力气把你踢成这样,你还能比我更疼?”
“你……”他拭去额上冷汗,声音虚软无力,“你等着……”
“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气啊。”我笑眯眯地跳下炕吹灯,只留一支蜡烛,拿起那本书翻到第二十页,学他的语气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