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一次。卫氏子孙不兴,几个郡王都守在百里之外,很少带家眷来岐原,我以前深居简出,这些宗室旁支一个也没见过。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梧州不会是想讨好卫析,把他们的地头蛇给救回来吧!我捏紧手中的扇子,暗暗后悔刚才为什么不先说了,卫析明显对美人有好感,千万别色令智昏。
果然,舞姬低落道:“郡主自知王爷有愧于朝廷,不敢奢求天恩,只愿王爷身子安好,以慰天伦。”
问个好用得着专门选这个时候?
卫析笑道:“王叔这些年吟诗作画,修身养性,身体一向健朗,郡主且放心。大赦之事慎而又慎,朕会给天下百姓一个公平的交代……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谢了恩,用梧州口音的官话软糯道:“妾身姓许,小字唤作仪真。”
卫析仿佛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原来是你……”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三分。
太后淡淡开口:“陛下,哀家见了些风,头有些晕,先回宫了。”
卫析忙道:“儿臣等散了宴就来陪您。”他看看我,有些犹豫:“阿姐也一道来。”
我虽不想见太后,却寻思着这是个进言的好机会,一时半会儿这梧州来的美人伺候不到枕头上,便重重点头应下。太后不做多言,弱柳扶风地搭着内侍离席,临走时身子还晃了晃。
一场宴会让我心头添堵,好在很快就散了。我回偏殿洗去一身酒气,换了身常服,日头西斜时,疾步往瑶光宫走,原以为有卫析的口谕能能顺顺当当,半路却被拦下。
“李大人身上又带着什么旨意?”我没好气地开口,心道此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总能撞见他。
李荣茂穿着原先做宦官时的褐袍,作揖陪笑道:“实在对不住公主,太后千岁已经睡下,再三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打搅,特意让小人禀告殿下一声。”
他对自己主子倒殷勤的很,当了武官也鞍前马后地服侍。
鼻尖飘来轻微幽香,我极力压下不满,眼神落在他身后硕大的木箱上,见那镌刻的花纹不像是西域特有,便问:“听闻母后这些日子睡不安稳,这些安息香到底有没有用处?”
李荣茂答道:“用处毕竟有,然则不太大,所以太后……”
他冷不防我疾步上前,下意识伸手一拦,我心中顿生厌恶,猛地挥袖拂开那只胳膊,厉声道:“怎么,本宫看一眼都不成?都放下!”
两个小黄门吓呆了,箱子啪嗒一声掉在卵石路上。
我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重,吼出来才隐隐后怕,这宫里并不是我的地盘,李荣茂权力大的很……
然而出乎意料,他面色变幻几次,阴阴地垂下三角眼站到一旁,从牙缝里僵硬地挤出两个字:“开箱。”
随着一阵浓烈香风扑面而来,我看清了里头的东西——不止有码得整整齐齐的香饼,琳琅满目、金红璀璨的珠宝玉器、珊瑚首饰堆得快要溢出来,在夕阳下分外惹眼。
小太监们见我脸色骤沉,皆嗫嚅低头,一时间花园里鸦雀无声。
“李大人,”我勉强维持着平静的声音,拾起一串做工精致的珊瑚手钏,轻轻一嗅,“你可否和本宫解释解释,这西域上贡的东西,怎么会雕有南边的纹案?这钏子是用梧州特产的青箱木做的,西域何时归我大康管辖了?”
说来惭愧,我给葑台的花街柳巷做了不下百次仿单生意,要把某家店鼓吹得诱惑勾人、读之难忘,下笔就得抠细节,以小见大、以物传情、人物结合,如此一来,每个姑娘的穿戴就必须谙熟于心。歌舞坊鱼龙混杂,恩客送的首饰来自四面八方,我接了单子就会认真写,必须过目实物才有灵感,于是康国各地的特产,尤其是做手钏、簪子用的木材,被迫都混了个眼熟。
况且青箱木可入药,卫析幼时生病,太医拿这个熏香,那刺鼻的味道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果然,李荣茂先是一惊,飞快地掩去尴尬之色,做了个合盖的手势,并不辩解。
我依旧冷冷盯着他。
气氛僵持许久,他忽地从鼻子里哼笑一声,恢复了从前那副轻慢的态度:“回公主,安息香确是西域产的,这钏子嘛,确是梧州送来的。臣人微言轻,昌陵郡主也是一番好意,倘若陛下不允,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自往瑶光宫运上百八十箱宝贝。”
梧州,又是梧州,他们安分守己就有鬼了!卫柔拿金银珠宝贿赂太后,明摆着就是为了她那个诏狱里野心勃勃的爹!
“太后还有别的吩咐,容臣告退。”他抬抬下巴示意离开。
那两个小黄门看看他,又看看我,终究抬着箱子往前去了,跑的飞也似,而李荣茂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头也不回。
我几乎气得七窍生烟,不把我当回事,这宫里就没人把我当回事!迟早有一日……迟早有一日我要让他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深吸一口气,冷静,再气也不顶用。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