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是道条理通顺,一动嘴就容易崩,做口头诗文策论简直是念书时的噩梦,常常说到一半莫名其妙停下来,茫然不知下文。
冷静……我给自己鼓气,忘掉的是句不重要的套话,临场自己编吧。我就是口若悬河他们也不一定会借粮,来都来了,努力就行。
我如此想着,让飞光等在二进院子的主屋外头,没拴它。
刚踏进门槛,就看见满屋正襟危坐的官员,头戴乌纱,身着绿袍,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堂上架着扇山水日月屏风,摆着张罗汉榻,榻边跪坐着一位鹤发童颜、方颐大口的老先生,很像年画里的寿星公公,然而他双眼精光毕露,颇有威势,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屋里人皆昂首不语,引我进门的士兵简单介绍几句,原来老大人就是给我回信的户部尚书李勘,其余人来自户部和工部,年纪均不大,官小权重。
这些人不叫我入座,唯颔首见礼,我自知来此必受奚落,便站在屋中,开门见山道:
“本宫代我朝陛下向贵国借三十万石粮食,有借有还,各位有何疑问,本宫知无不言。”
李尚书却开口道:“听闻公主身边有一名叫做宋憬的刑部侍郎,乃是他献了这条计策,怎不见他来?哼,老夫就知道年轻人嘴上无毛,只敢纸上谈兵,拉不下脸来见我等。”
官员们发出一阵哄笑。
我磨了磨牙,笑道:“不然。在座大半都是青年才俊,既然拉不下脸与女流之辈谈话,定是知晓这纸上谈兵的妙处了。”
官员们瞬间脸色发青。
我舒服了些,继续道:“李大人知晓,宋憬官属刑部,其才能在于断案审讯,不在舌战群儒,本宫命他留在永州彻查赈灾贪腐,是以没有随行。”
实则我曾想过带宋憬前来,但有更重要的事让他做。他是我最信任的官吏,五天前我已让他秘密赶回京城。
“哦?舌战群儒?”
我浑身一颤,差点惊叫出来,这声音……
秋阳破云而出,天光疏疏洒落画屏,勾勒出一人清颀的轮廓,日月悬坠在他的发间,山河流淌在他的肩头。
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到那人从屏风后信步踱出。
他负手走到众人面前,眉梢眼角俱凝着寒霜,一撩锦袍,大马金刀地坐于榻上,唇角冷冰冰地勾起:
“好!朕倒想看看,殿下要如何舌战群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