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步到里头说话。”
当铺开在瑶琚坊,煞有气派,从外面看起来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
隔间里老板给我添了茶水,我压低声音:“劳烦行个方便,我想见……”
“老陈,你们这儿东西怎么少了这么多?”
我刹那间住了口,心中五味陈杂。
太巧了。
他也呆了一瞬,回过神来,惊喜道:“伊照?”
江从时穿着绣纹繁复的官服站在我面前,清秀眉目间有了些大理寺少卿的威严,对老板说:“出去吧,我们在里面说会儿话,你去外面看店。”
我扯下幂篱和画一起放在桌上,径直走入里面的屋子,他急切问道:“你现在才来这里,可是出什么事了?崔家和宁王对你好吗?穆昀可有为难你?”
屋里摆满了形态各异的紫砂壶,炉子上的火刚灭,一缕茶香袅袅地散在空中。
“你退了王家的婚?”我走到窗边,疏朗的光线洒在他脸颊上,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王女郎重病,父亲正在考虑这件事。”
我冷冷道:“那么你做少卿,也是你父亲的打算?”
他唇边的笑容猛然消失了。
“用晋西郡王的物证,求左相大人提拔换取如今四品之位,也是江御史的吩咐?”
他脸色剧变,“伊照……”
“江从时,你可以对我说你没有做过。”
一室沉默,街上的人声马嘶格外喧闹。
良久,他伸出手,到了半空又颓然垂下。
“你给我一个答复。”
“是我。”
他极快地侧过身,“和父亲无关。”
我走近了盯着他漆黑的眼,“理由?”
江从时握紧拳头,声线僵硬:“没什么理由,我不想进翰林院,不想看着穆昀高我一等,不想他……”
他的眼神骤然充满了痛苦,凄惶地望着我,从唇间挤出两个字,“阿照……”
我只觉胸口一阵气闷,“闭嘴。”
“阿照!我不想让你嫁给他!”
我抖着手抄起卷轴朝他脸上砸去,浑身都在颤:“你以为你是谁!我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这种人!我爹欠你们什么了,你们有多恨他才会说他谋逆造反?江从时你做了这种事不会良心有愧吗!”
他的额角渗出血痕,听到最后忽地眸色一厉,抓住我的手腕:“伊照!你真以为你父亲是单纯无辜的吗!若是他安分守己乐天知命,又怎么会让我爹抓住把柄告诉左相!我是对不起你,可你也看看晋西王他做了什么?大家各为其主各取所需,谁都不想丢了性命,谁也不愿功亏一篑!伊照,我江从时对天发誓,三年前从你父亲旧居搜出的物证有一半是假的,我江家为丞相鞍前马后,他做了什么我们都一清二楚!”
我踉跄一步靠在墙上,“江从时!”
他紧紧捏着我的手,“不管你信不信,我再也没有真话对你说了。伊照,该换我来问你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用力抽回胳膊,背后的冷汗粘住中衣,“那封信我给伊烛了,你别想要回来!”
他神情凝重地松开手指,“你给宁王了?”
我贴在角落里,腿不住地发软,咬牙道:“是。”
江从时不知想到什么,眺望窗外,眸中竟划过一丝放松。
“伊照,”他扬起嘴角,“你在骗我,是不是?你不信伊烛,连当他的面见我都不敢,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
他顿了顿,“你从王家拿到了我的手迹,他们不会让你现在还安安稳稳地住在宁王府里,王尚书没有派人找过你吗?还是说他们故意要让你知道?”
我冷冷道:“你清楚自己的凭据在王尚书手里,难不成这是你们江家联姻的诚意?王沅芷确实阴差阳错把东西给了我,她也确实来要了,可我不乐意就这么还回去。原先你欠我一个解释,眼下既然坦言,我已无话可说。江从时,我们以后若是再见——”
他突然捂住我的嘴,轻轻道:“别说话。”
我用力拉扯他的手掌,眼泪哗哗落下,呜咽着挣扎。他幽黑的瞳仁里没有光,定定地凝视着我,仿佛回到了过去。
一瞬间我想起了很多蒙尘的旧事,当某天他不再欺负我,并陪我慢慢从学堂走回家,那一刻我觉得如果有个哥哥,就该是他那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穆昀不再是温润如玉的右相公子,江从时不再是玩世不恭的江少卿,父亲也不再是记忆里悠闲散漫的郡王。
沧海桑田,不过一念。
他半携着我往外走,“我们以后若是再见,就装作谁也不认识谁吧。伊照,你看,我没有太把你放在心上,你呢,也可以恨我,想法子让我还债……下次,我就应当叫你一声崔夫人了。”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