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繁接到那个奇怪的电话是在他要坐高铁回怀城的路上。九号车厢,刚好在下电梯的地方,走都不用走一步。一群人拎着行李箱排队站好,身后是一个小孩大哭的声音。就是一直以来坐车的样子,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在这样普通的一天,普通的他拎着一个普通的行李箱,衣兜里是自己的手机振动。唐繁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手刚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熟悉的呼啸声而来,眼前是辆高铁列车慢慢的放缓了速度,但同时又有辆列车扬长而去,声音刺耳。
他因此而放缓了自己的动作,让这个电话更迟一点的被接听到。
身后的那小孩不闹了,巨大的吵闹过后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安静。唐繁接通了电话。
“小老弟,啥时候到怀城呀?”电话那头是陈梁廷在叫叫嚷嚷。他们两个人在高一时住一间宿舍,后来高二高三选科之后又被分到一个班,掐指再算算到现在,也认识快十年了。
“去你的小老弟!”他笑着骂道,“我说,咱就算几个月没见,也不用现在就打电话吧!我这才刚上回怀城的高铁呢。”
他跟着人流一步步挪向列车车门那里,耳边是陈梁廷的嗤笑:“我说你怎么这么自恋,这是上班之后没接受社会的毒打呗?”
“不好意思,”唐繁大大咧咧道,“还真没接受。”
“呦呵!”陈梁廷被他的话又像是惊到,但又像是深吸了口气的样子,但却猛然间让唐繁觉得没了朋友间嬉笑打闹的样子。他把电话换了个个儿,肩膀贴近耳边,双手将行李箱送上座位顶,动作间听见自己的哥们儿状似无意道,“今晚上约了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吃饭,位子都订好了,来不来?”
唐繁想都没想:“这还用问吗?来呀!”
照以前来说,他们这对话也就算断了,有什么嘘寒问暖的留到见了面再来议论,可唐繁坐到座位上,陈梁廷却还丝毫没有挂断的意思,他开始觉得奇怪了,甚至不由自主的想,就算是一帮老同学晚上约着要见面,可发微信不就行了,偏着还专门打一个电话。
搞得还怪正式的。
他这戏谑的想法才刚浮现在脑海没多久,就被陈梁廷的声音打断:“有个八卦,你听不听?”
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唐繁靠在椅背上扫视车厢,还是那个吵闹的、有着各式各样人的环境,他说:“有好的八卦不留着当面说吗?非得打电话讲,太浪费了吧。”
陈梁廷讪笑下,然后毫不留情道:“她要结婚了。”
他连名字都没提,显然明白唐繁会立刻觉察她是谁。
一秒。
两秒。
三秒。
唐繁说:“哦。”
陈梁廷慌了,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要、结、婚、了。
唐繁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脑海里复述这段话,但是又很奇怪陈梁廷刚刚的反应。他觉得这句话作为一个八卦消息来说,刚刚好,是到可以和老同学一起讲又不会觉得无聊的程度。
微信不断地显示未读消息,自己加的工作群里直属领导在孜孜不倦的布置任务。国庆假期只放了三天,但快半年没回家,唐繁想着怎么样这次都要回去一趟。
照理来说,这个时候他应该勤勤恳恳的把笔记本电脑打开,然后利用回程的两个多小时当牛做马的干活,但他就是懒散的坐着,半点动作的意思都没有。
记忆里她一个人坐在食堂里吃饭的身影浮现眼前,唐繁眯起眼睛,试图利用这繁忙工作的一年里仅有的片刻时间小憩,一些比人和事给人印象更清晰的感觉翻涌而来,让他震愣。
唐繁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初中,这是任何人、包括她在内都不知道的事情。
初中嘛,他想,在任何回忆里细节都不重要,果然只有感觉最动人。
那时候的小升初虽是按片区划分入学,但好的学校总会额外的举办一些考试,每个小学给几个名额,通过考试的便能入学。小学的唐繁不用参加这样的考试,因为他们家的房子刚好属于学区房的范畴,划片入学便能进入一家很好的初中上学。
学渣的唐繁成功躲过一次考试,下一次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升入初中之前,学校通知所有预备入学的新生还有一次分班考试,这是初中为了更好的中考升学率,要在年级里设置几个重点班的缘故。
唐繁回家和妈妈说了这件事。那时的妈妈还是全职的主妇,不用上班,唐繁和买菜做饭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两件事。见十余岁的唐繁如临大敌的样子,妈妈也跟着如临大敌起来,赶紧给爸爸打电话,让他今晚回家吃饭。
几天没见的爸爸回到家里,听到这事,只是笑了几下,抚着唐繁的头说:“就这事?真是吓我一跳。”
唐繁看见爸爸轻松的神色,也顿时安下心来,继续听他对妈妈说:“其实你本来也不用担心这小子的学习,咱们又不指望他成绩多厉害,但是只要有眼力见儿,会交际,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