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又川一睁眼,头上帷幔,身上暖衾,远有屏风,旁有暖炉,一室淡香。
眼前所见和宿舍里的那间窄小卧房完全不搭边,此时的明亮和宿舍里的昏暗更是对不上,她顿时觉得这种明亮有些晃眼,叫她生出更多错乱。脑海里突然闯入剑阁中她见到苏谙济的画面,她一时将那时所见认作是梦。
还是有些迷乱。她想慢慢捋,又突然想起自己去试了三十三剑阵,接着心中大骇:她还是风十六!苏谙济见到了她周身漫溢的灵气!他也知道了!
又川猛地支起身。
所以她现在在哪儿?
除了苏谙济还有别人知道么?
见到苏谙济她要怎么说?难道她真要说:弟弟啊,你姐没死,但这两百年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然后再问到她为什么叫又川,她要怎么答?她从来就不知道风十六没有死!
又川发现虽然浑身酸软无力,但还能活动,遂想下床去一探究竟。哪想到刚站定要迈开步子,就“咚”的一声,右膝直直撞地,痛得有些发麻。她不信邪地又站起来,接着又不受控地往地上撞去。如此三四次,她跌坐在地,心里突然生出一些后怕:她的右腿不会要撞坏吧?
她朝腿拍打了几下,又试着站起来,这时才勉强站住。但是右腿发软,让她觉得好像没踩在地上。
她又试着迈开步子,哪想到还是“咚”的一声,又撞在了地上。
柳月微这时正好提着食盒走了进来,一见她摔倒在地,赶紧过来拉她。
“怎么了这是?”他边拉她起来边道,“摔得这么狠,我听着都疼。”那声音真的让他觉得膝盖有些疼。
“不知道,右腿使不上劲。”
“没力气就别乱跑。”他说着便要扶她回床上去。
又川赶紧就近靠着旁边的矮榻坐下,还说:“这儿挺好。”
然后她发现自己其实哪哪儿都痛,闯三十三剑阵时她就挨了几刀,刚才太过混乱,又因为摔懵了,完全没注意到。
柳月微看她坐那儿有些龇牙咧嘴的,笑她:“痛了吧?叫你好好躺着不躺。”
又川回:“躺久了也累,坐会儿挺好。”
“看来没睡糊涂,还晓得自己躺久了。”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他边说边将饭菜摆在矮榻的方桌上,“饿了吧?先吃东西。吃完东西,我再给你换药。”
“哦。”又川愣愣的,接着才想起来问这是哪儿。
就听到柳月微说:“景殊园。”这儿是苏谙济的院子。接着她还听到了一个惊悚的消息:苏谙济要收她做徒弟。
她可是他的师姐啊!
“师父那日过去,本就是等你破阵,将你收作弟子。”
不是,她都跟柳月微确定她没去了,苏谙济还能知道?
又川觉得自己躺多了,这脑袋有些糊涂,好像浆糊一般让她理不明白,而眼前的一切也让她感到很怪异。
然后她才又反应到,柳月微并没有生她的气。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心大着呢。再说入不入阵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人家犯不着在边上生闷气,哪有人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柳月微见她闷头吃饭,便问:“怎么了?做我的师妹不高兴么?还是说,你不喜欢我师父?”
“柳师兄,有水么?来点儿,有劳。”
“水在外边温着呢,我这就给你拿。”
喝上水后,又川问他:“师祖他……”
柳月微纠正:“叫什么师祖呢?该换换了。”看起来好像遇见了什么乐事,反正挺高兴的,又川能感受到他从里向外的欢喜,就好像他没现在这样明媚过。
如果自己不是风十六,她或许还会改口,现在知道她自己还是风十六,这话到嘴里就莫名怪异,如此,又川略去苏谙济,问:“当日要你同我练剑,便是这层意思么?”话说苏谙济啥时候注意到她了?之前不是还嫌弃她的剑术么?还有他真的没认出来么?那毫无遮掩的掉马现场他真的认不出来?
然后又川一愣:会不会是之前她身上施加的那层识别障碍起了作用?虽然只有70%的概率保证。
柳月微反问她:“你觉着呢?”
又川心里吐槽:我怎么觉得不重要啊。
后来柳月微说她这些天还是先养好伤,别的事不着急。
给她换好药,又盯着她把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喝了,柳月微才拎着食盒回去。
饱食一顿,又是醒来坐了许久,她觉得自己脑袋清明了许多,想东西也有条理了。
不管她现在是不是风十六,也不管苏谙济有没有认出她,虚源山她都是要去的。
她站起身,这次好多了,她就走到外边,下雪了。
外边早裹了一层雪,白得有些灼她的眼。空中还散着细小的雪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