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两人还是像没事人一样相处着,普通地寒暄,打发冬日笼罩下的寒寂。苏谙济会说某地有某某灵材,又川也会顺着说用来炼制某某器物不错。她不会急着去做什么事,也不会去想太多的东西,这样不动心思的日子,其实有些时候很是惬意。
苏谙济有时也会拉上她到房前屋后走一走,活动活动手脚。踏着绵软的雪地,穿过几棵高大的枫树到坡后去,那儿是一片红梅丛。雪块遮掩下的红梅平添几分娇艳,那种“半遮面”的朦胧便是对雪下那点点红色充分地诠释。
看着苏谙济铰下一大枝红梅,又川想到一枝春,便说,她从来不知道他喜欢一枝春,不然当初在给四师兄摘花时,也会给他捎上几枝。她觉得接下来该是再没有去罗春山的机会,因此没说下次给他带几枝之类的话。
每天来送饭的是山下庄园里的一个小仆从。女孩子长得可爱,圆乎乎的一个,唤的“阿圆”,见到又川,会叫上她一声“甘姑娘”。
又川醒来后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听她说了一句:“姑娘和甘先生长得真像!”当时又川心里还有些乱,一听她这么说,当即感到不自在。
倒是苏谙济在一旁笑着说:“阿圆你说说看,哪儿像?”
阿圆摇摇头,说她说不出哪儿像,就是觉得像。
苏谙济便说:“那便是不像吧。”
阿圆走后,苏谙济问她觉不觉得像,又川说,也许有点。
她从来没想过像不像的问题,如果真的像的话,也许是某种返祖表达。
那时苏谙济好像轻轻地笑了一下,也好像没笑,他只是静静地看向又川,接着又将目光投向屋前的雪地里。
不过现在走在夜市里,确实有人说他俩有点像,当然也有可能是客套。因为这是又川要了盏花灯,摊主人估摸着她俩的关系,又川便应了声这是她弟弟,摊主人便说她们两人瞧着是有点儿像。
这是逢城里的一场灯会,绚烂的灯火温柔了雪夜,飘下来的细雪也仿佛作了绵软的绒花。耳边没有细密的风声,便是那凛冽的寒意好像也在此时偃旗息鼓了。
白天时又川并不知道她们要来看灯,只当是平常一样到坡上去转一转。
苏谙济拉住她,说带她去逢城转转,那里正有一场灯会。
又川以前也去逛过几场灯会,就在汲露殿的山下,不过多是风净烟拉她下来,像这样旁边只有苏谙济,还是头一回。
风净烟是把猜灯谜的好手,又川就只会跟在后边帮她拿着奖品。
又川刚到汲露殿头几年,见了灯会心里总有一些过不去,风净烟知道其中缘故,应了她的请求,带着她一连几年大雪天里去找人。
当时她不抱希望能找到的那个人,如今正和她一起在街上看着花灯,仿佛是某种轮回,又好像是某种圆满。
又川在心底轻轻喟叹。
灯光柔和了周边的轮廓,又川只觉着此情此景揉了一丝不真实的色彩,似乎梦回了小时候。
可别再小时候了,她想。虽然经过了年月的冲刷,她对小时候那场灯会的遭遇还是有些戚戚然。
89.
花灯下,又川碰见了熟人。其实她第一眼都没有认出来,或者说她最开始都没注意到。她一门心思都放在顶上的灯谜,虽然没抱心思要猜出来,看看谜面也不错。
就在这时,她听见有人叫她,循声看去,还愣了愣那是谁。灯火迷惑了她的视觉,对方又笑吟吟地叫了她一声,她才认了出来:这是阿雪。
遇见老熟人,第一反应自然是意外和欣喜,又川心间自然也升起一股喜悦,叫了她一声“阿雪”,紧接着她的这股情绪便被震惊荡散,她甚至觉得身上有些发寒。
在她的理解里,阿雪早就回去了——她一直都认定阿雪回去了,阿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苏谙济远远看了眼阿雪,低声问了问,又川说这是她在药阁做使唤时认识的朋友。
看到旁边的苏谙济,阿雪也有些好奇,不由得打量了几眼。又川说这是她弟弟,阿雪没再细问。
又川心里有很多疑问,这时碍着苏谙济在,还在想着怎么找机会问问。倒是苏谙济在旁边说,他们一会儿回这里会合。说着自己一个人岔开路,去了别处。
于是两人便沿着这条街走下去。
来往行人交织,莺声燕语欢闹,一片和乐融融,又川的不安在这里显得极其渺小,又不合时宜。
碰见又川,其实阿雪也有些意外。又川头上难得编了些发饰,身上的衣物虽然还是简素,整个人看起来到底有了从容,不像在汲露殿时那么单薄。她说:“刚才我还有些不敢认。”
“我也没想过还会见到你。”
阿雪问:“这儿美么?”
又川点头:“美。”
“就是听说这儿很美,我才过来看看。”她随意看了几眼这条长街的花灯,才收了目光,看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