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穿越似乎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又川稀里糊涂穿越过来时,就是这么一个感觉。她想不到喜欢看救赎类养成小说也能成为穿越的理由。
那些小说不管身穿魂穿胎穿,主角都能够冷静从容,这让她很是羡慕。
她是胎穿,自然更羡慕文里那些胎穿的主角。他们能清楚地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他们坚定而泰然,小小的婴儿身躯承载着他们清晰而又成熟的思维,他们不会动摇,不会茫然,更不会迷失。这些又川都没有。
就像普通的新生儿一样,又川新生的大脑对她当前的境况一无所知,更没有她穿越前的记忆,就好像她也被格式化了。
后来,和正常的小孩一样有了认知能力,她知道了自己叫邬幸汝,原来的名字和记忆也一同向她袭来,但是脑容量毕竟有限,到了很久以后,她才慢慢连贯了穿越前的记忆。
然而这段记忆就像是一段别人编造的故事,她一直作为一名旁观者断断续续地看着,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把自己当成这段记忆的主人。
等她完整地想起了自己是谁,确定了自己是谁,却陷入了一片混沌里。
她觉得穿越前的自己正在死去,这份认知带来的恐慌没日没夜地啃食着她。
在那段时间里,她时常梦回穿越前的日子,梦见父亲母亲,梦见一块儿长大的玩伴,也梦见了她落下的课业。
梦里的他们面容非常模糊,又川使劲地揉了几回眼睛都看不清。
她在梦里也时常对自己的名字感到困惑,很多时候都不能做出正确的回应。
你是邬幸汝的话,还是回你的世界去吧。
我家没有叫邬幸汝的娃娃。
阿汝,■■是谁?
听说了么?邬家那丫头身上有恶鬼!
阿汝,做法事的时候,不要乱跑,他们不会害你。
又川惊醒,昏昏沉沉的,仿佛闻到了浓重的香火气,却只见到母亲烛火下捻着线,缝着衣物,温柔又娴静。
母亲抬首一望,见她又汗湿了一身,低语唤旁边的丫头放下针线,端来水给她擦了擦。
夏夜似乎总有些燥热又绵长,又川脑袋一片混乱,思维亦是迟钝,就着片刻的干爽继续沉沉睡去。
长到八岁时,这些撕扯愈发繁密。在她那短暂的经历里,这边的岁月已经抵过了她那边的一半。她觉得她越发不是自己,那段才刚刚清晰起来的记忆便成了时刻攻向她的利器。
现在她还可以说自己不是这里的人,以后呢?这边漫长的日子必将覆盖她那边才十五六年的光阴。她觉得自己正在慢性自杀。
但她又凭什么说自己不是这里的人?这里予她温情,予她呵护,容她生长,容她放肆,连承载着她这种放肆思维的大脑都是这里的,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这里生就的。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哪一年完全想起了以前,只记得这种撕扯在八岁那年极为激烈。
她在八岁那年的暑日里见到了苏谙济,那段日子,她恍惚得厉害,落水之前,她依旧昏昏沉沉。她在想,比起被这里杀死,她是不是该在还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死去更好。
怎么落的水,她已经记不起。后来便听到西桐说,她来之前是什么样子,回去后就还是什么样子,就是那一刻,她深深地记得,心里的一切都得到了安抚。
98.
落水后,又川才算是正经记住了苏谙济。
苏谙济安静得过分了,这是又川对这个弟弟的第一印象,而且他不喜欢搭理人。
又川没耐性去讨小孩儿的欢喜。现在她是真觉着自己和这个世界脱离了,苏谙济只是过来小住的客人,平平安安地过了这暑日就是了,她不必去自讨没趣,不然怕是还要惹人生厌。
但是又川没料到那么个沉静的小娃娃会整日地跟在自己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焦点效应,她莫名觉着小孩儿好像对她有些关注。后来她想,或许只是某种小孩子之间的投缘。毕竟她在苏谙济这个年纪时,就很明显地表现出喜欢和谁玩,不喜欢和谁玩。
尽管出了落水的意外,母亲还是会招呼她带着这个小弟弟四处瞧瞧,姨母也高兴看见姐弟俩这么亲近。由此,俩小孩儿成日里多是粘在一块儿。
又川见他乖巧,偶尔也会带他出门,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还是让他随别的娃娃一块玩比较好,不过苏谙济似乎更喜欢和她闷在一处。又川到底是没有耐性去讨他的喜欢的,他们的交往大概也仅限于这个夏日,又川只觉得小孩儿到时别到大人面前告她的状,说冷落了他便好。
直到后来苏谙济家里生了变故,她因这小孩儿的遭遇生了怜悯,心底那些不耐才去了一些,这时才算是真把人放心上了。
原本她总在想,她和这里的人都是对方的匆匆过客,面上过得去就好,不必去维系太多,是以心里总是带了些冷淡,往深了说,兴许是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