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寒冬,王九渊肺病加重,林鸢和许凌云陪他遍访城内外名医,说法都和孙思远一样:短期无法治愈,不可奔波,唯有吃药静养。于是,他延迟了出发去交州的时间。
一日,王久渊正领着五个学生在议事厅研究关于交州的各项资料,静安王府使者求见,给他送来了静安王请他去王府授课的请帖。
王九渊继续称病,派刘若柏代他前往。对外的理由是,刘在宥乃王九渊的资深大弟子;对内的理由是,刘若柏最能胡诌,足够应付静安王好一阵子。
得到这个消息后的那个夜晚,林鸢辗转难以入眠,和她睡在一张床上的阿莫也被她的动静折腾醒了。
“你既然睡不着,就听我弹琴吧。”
阿莫轻抚古琴,琴声缠缠绵绵,撩拨得林鸢心里更惆怅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我竟从没听你弹过!”林鸢问道。
“我见先生弹过几次,便借来拨弄拨弄。你成天粘着你师父,又没跟我在一起,当然不知道啦。”阿莫边弹边答。
“这是什么曲子啊?”林鸢问道。
“我想着你心里想的东西,便弹出来了。”阿莫答道。
“阿莫,你简直就是天才!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你啊”,阿莫笑笑,边拨弄琴弦,边说:“想跟着你师父去云游,又放不下若柏。”
林鸢被说中了心思,叹了口气,道:“若柏要去的地方,是我师父的朋友装疯卖傻都要逃出来的地方,那里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刘若柏又那么傻,我心里不安。”
阿莫道:“与其天天担心他,不如想办法能天天见着他,管他什么地方,能和他在一起就好啊!”
林鸢豁然开朗:“阿莫!你讲得太对了!”
阿莫嘀咕着:“这不就是我们离家前的那天晚上你讲过的话么?”
林鸢笑道:“啊?我讲过这么肉麻的话?”
阿莫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问道:“肉麻是什么意思啊?”
林鸢想了想,道:“你想跟崔皓尘讲的话,就是肉麻的话。”
说完两人都咯咯咯笑了。
得知林鸢要与自己同行,刘若柏欢喜得无可无不可。林鸢再次女扮男装,再次进了静安王府。
刘若柏被当作贵客,静安王亲自接见。作为小厮的林鸢,在偏殿用过晚膳,只能在自己“主子”房里候着。之前在静安王府,师父去跟唐渭挤一间房,自己还能有独立的房间,而这次,只能有个独立的卧榻,夜里不得不和刘若柏共处一室了。
林鸢在房里开始胡思乱想,思绪飘到了她见到刘若柏沐浴的那个夏日的午后,在她的记忆中,其他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刘若柏一人在那瀑布之下,水潭之中,搔首弄姿,风情万种。
刘若柏此刻成了静安王的座上宾,还有静安王的一众门客作陪,他感觉自己好像到了人生的巅峰,推杯换盏间有些飘飘然,都快要忘了先生的叮嘱。
与他想象的皇亲贵胄不同,静安王正值壮年,身材伟岸,样貌端正,且十分亲切。
“请教刘营长,何为伯安先生心学的精髓啊?”静安王问道。
刘若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知行合一,致良知。”
静安王“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刘若柏捏了一把冷汗:他平日里上课可没少开小差,只听得先生讲这两个词最多,便脱口而出。
“良知二字,何解?”静安王继续问道。
“心外无物,”刘若柏又回想起了先生常说的话,“良知嘛,发自内心”。
“心外无物。。。”静安王面露疑惑之色。
一位门客发话了:“王爷,在下想到了一个故事,或能解释。”
静安王目光投向那位门客,道:“愿闻其详。”
门客接着说:“惠能大师曾遇两位僧人对着风吹动的经幡辩论,一人说,是风在动,另一人说,是幡在动,两人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惠能大师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人心在动。。。。。。”
刘若柏趁这个时候,偷偷把几块糕点用手绢包好,藏入袖中。
另一门客道:“此乃佛家所言,而伯安先生推崇儒家,想必,他不是这个意思。。。。。。”
“听闻伯安先生早年也曾参禅修道。。。。。。”
“在下听闻伯安先生与友人在山间游玩之时,一友人曾指着岩中花树问曰‘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伯安先生答曰‘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既来看此花,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心外’。。。。。。”
“那便是说,我闭上眼,诸位便不存在了吗?!”
“非也非也。。。。。。”
门客们又唧唧呱呱争论起来。
刘若柏听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