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一片死寂,大雪好像将时间也凝固了。
身披校尉铠甲的刘若柏,站在许松曾无数次伫立的城楼上,望着驻扎在城外的丧尸一般的胡军。
晋阳城已被胡军围困了近一个月。
“坏消息是,城内已近粮绝,再守下去,便要吃人了,”副将韩威道,“好消息是,探子来报,城外胡兵也几近粮绝,还冻死了不少。”
韩曜希道:“匈勒人尚能等到外援,而晋阳城周边重镇皆已陷落,已然是座孤城,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出城去!”
“哥,太憋屈了,我们杀出去!”姜郎和韩曜希是一样的口气。
刘若柏闭上双眼,潜心思索片刻,睁开眼道:“晋阳城城防坚固,胡人一向是打不下便跑,不会死战。且胡人并不团结,
周边其它胡军正忙于劫掠,并不会来援。守城才有胜算!”
“哼!”韩威冷笑一声,道“怕死还要找借口。我这就领兵冲出去,不怕死的跟我走!”
姜郎和韩曜希仍盯着刘若柏,他摇摇头,两人便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心。
“曜希,传我令下去,坚守,不可轻举妄动。”
然而,除了韩曜希和姜郎,所有将领都跟着韩威,准备拼死一搏。
城门打开,并州军队几乎倾巢而出,与胡人联军决战。
惨烈的厮杀声持续了一日后,晋阳城外已是尸山血海。
韩威和并州众将没能回来,幸存的并州兵退回城中。
黎明前的黑暗中,城楼之上,刘若柏望着胡人近在咫尺的军营,凛冽寒风吹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哥,怎么办?”姜郎问道。
“让城中剩下的所有兵站上城楼。”刘若柏答道。
姜郎随即去传达命令。
“曜希,明天,胡人攻进城来,你能帮我护住林鸢,趁乱逃走吗?”刘若柏用了几近恳求的语气。
“不能。我要守城,到最后一刻,”韩曜希道,“她也不会跟我走,她会跟着你。”
刘若柏忽觉曜希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若是先生在,他会怎么做呢?”刘若柏问道。
“他会焚香祷告。”韩曜希答道。
刘若柏回忆起了先生在那条小舟上祷告上天的情形,记忆更深处,王九渊对着山谷长啸的画面浮现出来。
“呜喂。。。。。。”刘若柏学着王九渊,对月长啸。
近处的一个胡兵听到这声悲鸣,不禁也仰天长啸,渐渐,城外,悲鸣之声此起彼伏。
林鸢登上城楼,拿着一件大氅,披在了刘若柏的身上。
韩曜希默默离开,去召集兵士登上城楼。
阿莫独自登上了城楼最高处,拿出胡笳,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在这极静的寒夜里,一曲胡笳,响彻夜空,熟悉的曲调,如远方亲人的召唤,渐渐攻破了胡人们内心的防线,胡人们纷纷落泪。远处,北方的天空渐渐亮了,雪花也缓缓飘落,饥寒交加的胡人,想起了北方的暖帐,想起了亲人。胡兵们忽然想起,自己为何而来,他们多数人只是想打劫过冬的物资,带回家,好让家人在这个冬天不至饿死。
一个胡兵道:“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要回家!”
随着第一个胡兵起身离开这个坟场,胡兵们一个个,一双双,一群群,奇迹般的,默默退兵了。那个时候,他们只听得到胡笳的召唤,而听不见胡人首领的嘶吼。
野合部的匈勒人回到了北方营地,带回了关于并州的消息,传入了营地里各族奴隶们劳作的马厩之中。
“听说并州的刘校尉唱了一支歌,把胡人们唱哭了,就退兵了。。。。。。”
“不对不对,听说是一个美人,吹起了胡笳,才把他们吹走的。。。。。。”
“什么刘校尉?!哪来的刘校尉?”许凌云丢下手里的刷子,抓住正议论的老汉问道。
“听说是新任的校尉,叫刘在宥。”另一位汉族中年男子答道。
“刘若柏!。。。。。。刘。。。。。那许校尉呢?”许凌云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焦急询问道。
“许凌云!走!”许凌云被押走,去往野合部首领的军帐。
“之前你说你要投降,我是不信的。现在我信了。”野合部首领阿古斯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悠悠说道。
许凌云心内已是翻江倒海,面上不屑道:“为何现在信了?”
“现在中原小皇帝杀了你全家,你跟他是仇人了。”阿古斯竟有些面露喜色。
“你说什么?!”许凌云冲到阿古斯跟前,抓住他的领口,目眦欲裂:“你胡说!你是骗我的!快说,你是骗我的!”
阿古斯朝冲上来的匈勒兵摆摆手,直视许凌云的眼睛,道:“看你的眼睛,跟狼一样,这样就对了。下次我们杀到中原去,我带上你去报仇!从今天开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