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寿宴回来没几天,冬雪又进医院了。
又双叒叕进医院了。
庄函坐在病床前守着,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守尸似的守着自己女朋友了。
南思齐站在走廊里,身上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冬雪的病历报告,越看神情越凝重,耳边回荡着刚才同事的话:“这女孩儿是你朋友啊?早知道我就把报告给你发过去了,你前段时间去国外学习了,我跟你说,我就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病!”
何止古怪,看样子,没有丝毫痊愈的可能。
他拿着报告,恨不得回到前天啪啪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他都对一个绝症病人说了些什么啊!
他只是看庄函这么拼命,过得这么辛苦,不想看着他一朝行差踏错,二十多年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可要是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他怎么也不会去说那通话,这和造孽有什么区别嘛?
南思齐烦躁地薅住自己一头卷发,往墙上咚咚撞了两下。
路过的小护士关爱智障般唤了声:“南医生?”
南思齐猛地站直了身体,不能造孽!不能造孽!会损阴德!
他推开小护士,风风火火地冲去找给冬雪做检查的那位同事了。
而此刻庄弘毅正在医院的VIP休息室里,被老娘隔着电话骂的狗血喷头。
“你是不是造孽!你们爷俩是全都掉进钱眼儿里了,连人命也不管了是不是?……什么缪家!缪家算个什么东西!值得让我孙子去迁就他们!别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是订了婚,只要没扯证,我小函不愿意娶照样不娶!”
“我原本还当他们是知书达礼的家庭,现在看来没比洪家强到哪儿去!都这份上了,当爸的还能面不改色说结亲,嫁女儿跟商量卖物件一样,像话吗?”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啧”地瞪过来,让庄奶奶管住嘴,怎么好这样说亲家?
庄奶奶反瞪回去:“我说的不对?你看看你选的洪家是什么家风,孩子都是什么做派?我说不让老大娶他们家的女儿,你为了公司利益硬是给他们定下,现在又来一个缪家,你这几十年眼睛都没擦亮过!”
庄弘毅在这边听着父母因为他的岳家吵了起来,尴尬得头皮发麻,只好调低了手机的音量。
“小雪好好的,要不是你让他去拆散两个孩子,能出事儿吗?你们俩那么有能耐,怎么不去从小函那儿下手?净会捡软柿子捏,一把年纪了,对孩子这么没脸没皮!”
庄奶奶多少年没跟老爷子这么大动肝火地吵过架了,旁边人全都大气不敢出。
老爷子又气又恼,不想当着佣人的面掰扯这个,于是把气都撒到了儿子身上。
没用的玩意儿!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老爷子过去夺下电话,“你干什么吃的?我是让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妥善处理好这件事,你做什么了,怎么就把人送进医院去了!”
庄弘毅:……比窦娥还冤。
不是您打电话施压,让他立刻赶紧把庄函跟那个女人分开的吗?
“爸,妈,我真的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你们怎么还不信我呢?”
庄弘毅压着声音,耐心解释,“是她自己太脆弱,没说两句就晕死过去,我眼看情况不对,立马把人送到了医院,半分钟都没耽误。”
这种棒打鸳鸯的事儿,怎么也不该轮到他亲自来做,也不知道老爷子催命似的干什么。
现在出了事,又都推到他的头上。
再说冬雪,那个小丫头牙尖嘴利的,也不是什么善茬。
“庄函联姻,万一再生出来一个像庄子焕一样的笨蛋怎么办?您已经替他亲身试验过了。”
她上来就是这么问的。
庄弘毅当时:“……”
但是论起攻心,庄弘毅浸淫商界多年的功力不是冬雪一个学生可以比的。
他从容地舒展后背,一副自有成算的神态,开口就戳中了冬雪的血包:“我大约明白庄函喜欢你的缘由了。我也相信你是真心喜欢他的,否则,你不会这么维护他。”
就算是缪语兮,也不敢这样做他、对洪家,能做到最好的,也就是装聋作傻不失礼,而后找个机会安慰庄函而已。
冬雪嘴里嚼着口香糖,眼睛盯着桌面。
这在长辈面前是件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但她需要做点什么,转移一下心里的烦躁。
“你是他长这么大以来,遇到的最特别的女孩儿,或许也是最漂亮的,你支持他,仰慕他,给了他私生子从未得到过的钟爱……”
冬雪怒火中烧,“私生子”三个字,他有什么资格提?
庄函生下来是没办法改变这一点,但是如果说这是他的原罪的话,造成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不才是最该死的吗?
庄家要是真的这么介意,那为什么又要把庄函推到幕前,让他有和庄子焕竞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