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皇后宫中之时就有小厮向她通报说盛渊要去看一位故人,无法与她同道离宫。
未曾想竟会在这儿遇上他。
盛渊看到沈年的瞬间也有些许怔愣,但很快就收起了表情,绕过她坐到了老媪的另一旁。
她认识盛渊开始就觉得他是个极危险的人,他事事皆有成算,让人看不清又摸不透。
她在意识到自己对盛渊生出感情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抵触的。
且不说她爱上的是几千年前史书中存在的人物,最紧要的就是她身处这样的大环境,她害怕她会被同化,会成为盛渊屠戮他人的利剑。
她在爱慕盛渊的同时也在恐惧他。
认识他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人前,而对象却是个疯癫的老媪。
盛渊与这老媪十分相熟,就连老媪的喜好他似乎都了如指掌。
老媪端着桂花羹,眼中有明显的笑意,与方才对她的态度完全不同。
盛渊唤这老媪为赵嬷嬷,他坐在赵嬷嬷身旁静静地倾诉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
他说前些日子他原想杀一对兄妹,但那天是他母亲的祭日,他放了那对兄妹,最后哥哥成了个疯子,妹妹往后也会沦为阶下囚。
她在一旁像个旁观者一般倾听者她所参与过的一切。
盛渊抬头看了看天色,轻叹一口气,起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了出去。
出了慕芷殿,才堪堪放下了她的手。
她背靠着宫墙,透过疯涨的杂草她有些看不清对面的少年。
良久的沉默,少年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僵局。
“你······都知道了?”
少女不说话,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就没什么想问的?”
“你若是想说,我自然是愿意听的。”
少年越过杂草走到了她的身旁,几声吐息之后才下定决心开口。
“里面的那个是我母亲的奶娘,姓赵。我母亲叫做韩芷,我没见过,但听父皇说她很漂亮,慕芷殿就是她当年居住的地方。”
“我承认自己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母亲的故去我必须要讨个说法。”
盛渊隐瞒了她很多事,就连现在也不愿将他的过往种种尽数揭露在她眼前,但至少他已对她吐露了他此生最大的秘密。
一直以来他都是有目的性地接触她,在他看来树倒猢狲散才是常态,可她却数次护在他身前。
他不可避免地被她吸引,想从她那儿得到更多的偏爱。
在他不断地沉沦的同时,对她隐瞒的愧疚感也开始疯长。
在发现她窥破他的秘密之时,他意外地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她理解盛渊,但理解并不代表原谅,她生平最恨欺骗。
“盛渊,你是要夺权,对吗?”
“先前所说只是想有自保能力可都是在骗我?”
盛渊捏紧了拳头,指甲掐入手心,他闭上眼而后认命地道了一句“是”。
她心中还奢望着盛渊只是瞒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剩下的所有都没有骗过她。
她所喜欢的是那个恣意潇洒、不慕权势的少年郎,为此她甚至能接受他工于心计的另一面。
可当他卸下所有伪装,就只剩满心算计、薄情寡恩的六殿下,这并非她所愿。
她拂去身上的灰尘与枯草,站定了身子,对着盛渊微微福身。
“祝您所求皆能如愿······”
“就此别过,六殿下。”
她的语气就像是二人初识之时那般淡漠恭敬。
她不是什么圣人,自然做不到那么大度。
皇家之间的弯弯绕绕,她不懂,也不想懂。
她只知道那场大雪之下她对盛渊的怜惜是出自真心,可在盛渊和天子的眼中都是一场笑话。
既是做出了选择那便要快刀斩乱麻,她不允许自己左右摇摆、踌躇不定。
盛渊想要挽留她,却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没有任何立场,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去要求她留下。
若是换做旁人,他会有数不尽的手段将人留在他的身边,只要对他还有用,他一概不会放过。
可是如今却觉得若是在此时分道扬镳,或许对他二人来说都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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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上下不知是在忙什么,还没踏进府们就听到了里面嘈杂的声音。
见她回府沈方闻立刻迎了上来。
“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我方才还吩咐春雨帮你收拾东西呢。”
“收拾东西?”
她不明所以,心中忍不住腹诽这又是搞哪一出。
“妹妹,往事种种皆如过眼云烟,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人去哪儿都要整整齐齐的。”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