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萍萍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又长又无比真实的梦,梦中,她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男人,准确地说变成了自己的丈夫。
她看到那个曾经把她当奴隶一样使唤的婆婆对她呵护备至疼爱有加,不管她如何怼或者轻谩无礼,都始终小心翼翼地讨好她,看到婆婆这个样子,内心有种说不出的轻蔑和……悲哀。
她一开始心中充满惶恐不安,还有难以言喻的刺激……想着这些人曾经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痛苦,现在,她定要好好报复一下。
然而她看到这个她无比痛恨的老女人就算是自己不吃,也要把碗里唯一的干饭或者肉菜全部弄到自己碗里时,就算是自己需要来回背很多次也怕把她给累倒时,她心中竟生出难以言喻的讽刺。
她心中非常清楚,对方是在维护自己儿子,并不是她。准确地说是讨好,就像是养儿防老,她除了真心疼爱这个儿子外,还生怕这个儿子以后不理她一样。
崔萍萍更清楚,从以前到现在她的丈夫和婆婆都是这种相处模式,而且在她记忆中,这幅身体一直都对这种保护理所当然地享受,并从来没有做出过任何感恩的举动。
她也想让自己更像这个凉薄的男人,然而几天下来,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原主的无动于衷。
她记得有次实在忍不住将一片肉夹到那个老女人碗里,对方一下子激动的哭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让儿子多吃点,她反正在家里也没做什么,儿子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绝对不能亏了身体……然后这个身体的爹便一筷子将肉薅到自己碗里吃了,恶声恶气地说“不吃拉倒,我吃…”
这个家里没有人在乎过她,就像自己那个角色一样……可是她仍旧加倍地折磨另一个女人并从中获得成就感,努力将另一个女人变得和自己一样痛苦和不幸。
她看着这个老女人对着“媳妇”叫骂的样子,心中是说不出的嘲讽,还有难以言喻的悲哀。
她现在变成了她的丈夫,也不知道谁在自己的身体里……哦,她好像听对方说是他们的儿子……难道说他们互换了身体?
所以,此刻那个老女人死命折磨的“媳妇”,实际上是在整自己儿子…而她拼命想维护的自己才是她真正想践踏想针对的媳妇。
想到这里,崔萍萍感觉说不出的畅快。
可是这种畅快感觉也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莫名的烦躁所覆盖,她快要被这个竭力呵护儿子又极端践踏媳妇的两人弄疯了。
她知道,自己终究和这些人不一样,她做不到他们那种理所当然那么冷漠无情。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好像家里情况逐渐发生了改变。
分不清是出于她本身并没有随意践踏别人的天性,还是因为她看在自己原本那副身体的份上,在老女人要责骂撕打“媳妇”时忍不住护了两次,帮着说了几句话,然后她敏锐觉察到这个冰冷又乌烟瘴气的家里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和谐了。
就算是“媳妇”偶尔砍柴煮饭慢了一点也没有老女人尖利的叫骂声,就算是“媳妇”舀饭时往自己碗里多添了小半勺米饭也没有被责打……
然后,她看到“媳妇”看向自己的眼眶里闪烁着泪花,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萍萍,现在身体好些了没?这是娘做的蛋羹,快趁热吃了…”
崔萍萍感觉小腹传来一阵阵的绞痛,这是她的老毛病了,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
不过在她记忆中,每当自己说身体不舒服时得到的都是白眼斥骂还有嘲讽,包括那个老女人也阴阳怪气地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现在…
她感觉脑袋里晕沉沉的,思绪有些混乱。
对了,她记得她不是因为想去打工被关进柴房,这些人还把绳索柴刀丢给她让她自我了断吗?
怎么会……还有,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变成丈夫,每天享受所有人的呵护和极高的优越感,怎么就,就变成这幅样子了?
她竟然躺在温暖的床上,这个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好话的男人竟然说要给她吃蛋羹?这,这不是他才有的特权吗?
不对劲……看来自己还是在做梦啊。
潜意识中,她其实也多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回想当初出嫁时对未来丈夫和家庭的描绘,可不就是这幅模样吗——家不必多富有,有个对自己知冷知热的人就行……
不觉中,眼角两行热泪滚落,沁入两鬓发丝里。
她又缓缓闭上眼睛,她还是不要做出太剧烈的动作,怕惊扰了这个梦,她想再多待一会。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在小肚上,那种疼痛好像减轻了许多。
门口传来不满的低声咕哝以及一声叹息,接着是门帘垂放的声音。
崔萍萍无法再用做梦来迷惑自己了,她确认,这就是现实!比梦境还要离奇的现实。
她看着这个俨然变了一个人的丈夫,“你,……”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丈夫却是将她扶坐起来,端过蛋羹小口地喂她…
丈夫此刻心里也是无比的忐忑和惶恐,生怕这个女人再头一歪睡过去。
因为那个声音告诉他,若是对方仍旧对生活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