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笑容明媚,“出门前吃了个蛋挞,心情还不错。”
许诺这才撇了一眼前来的警察,他不像是真的警察,而是电视上扮演警察的演员,如果不是聚光灯打在头上,他会立刻出戏。
陈天亮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他妈的,别给我这儿油嘴滑舌。”
“你不是想和我叙旧吗?咱们可以心平气和好好谈谈。”
陈天亮注意到沈言有向前的动作,激动地喊道:“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他手中的水果刀进一步逼近人质的颈部,暗红的血液像白瓷花瓶上的裂痕一般,丝丝缕缕地绽开。
“我不会动的。”沈言摊开手,笑得一脸真诚,仿佛刚才都是陈天亮的多虑。
对讲机不合时宜地响起:“队长,被劫人质是F大最年轻的哲学教授许诺。”
他关掉了对讲机,并决定在事情结束后,将王齐打一顿。
陈天亮的肩部一起一落,泵出一阵阵短促的笑声。
“哲学教授,真是伟大。”他突然神经质似地,冲着方才就毫无反应的许诺大吼,“说,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是不是!”
“说话!说话!”陈天亮见她不回答,开始焦躁地向后移,走到了平台的最边缘——此刻生与死之间的距离,连半步之遥都没有。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弄死你,啊?”
许诺依旧没有反应,只有那双空灵的眼睛让人相信,她并不是完全死去的人偶,而是一个欠缺生气的人。
沈言不敢再耽搁下去,话家常一般地问:“从上次之后这么久没见了,特意叫我上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陈天亮的怒火转移了方向,“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装什么好人?这个世界上没本事的玩意儿,活该被我踩在脚底下,一个早就该死的糟老头,凭什么让我进去五年?”
沈言先前看过他的档案,可谓是劣迹斑斑,但因为大都是些成帮结队、偷鸡摸狗的小案,大多数关几天也就放出来了,没想到竟然让他以为,恶行是正确的。
天空下起了雨,细细密密的雨脚霎时间洇湿了整个天地。
“我在监狱里吃不好,穿不好,天天受狱警的气,出来之后马子也不认我,还没地方睡觉、没钱吃饭,所有人都觉得我低人一等,结果呢?”陈天亮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小蛇似的爬上了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结果他们被我一刀一个的时候,连只蚂蚁都不如。”
陈天亮想起今天他又去马子家里的情景——他是实在走投无路,才会再去找她——结果是她相好开的门。
她相好搡了他一下,“你就是上次打我马子的瘪三?”
瘪三,他陈天亮从小就在外面混,被人一板砖拍头也不会晃一下,没人能叫他瘪三。
他一刀捅进去,她相好就跟被夹了尾巴的老鼠一样惨叫。
“你他娘的才是瘪三。”他重复着这句话,捅了一刀又一刀。
接着,他抓住想跳窗逃走的马子,将她捅成了蜂窝煤,怒气才消了些。
但他的恨,他对这些人的恨,一点也没消,他要弄死更多的人,弄死当初把他打趴在地上的警察。
把他们全毁了!
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窝囊废!
沈言的嘴角依旧带着笑,眼神却像滑过他额角的雨丝般冰凉,“这样,你放掉她,我站着不动,给你当靶子。”
陈天亮沉默了,真的在思考他的建议似的,忽然冷笑一声,“你不是喜欢当英雄吗?好啊,你来替她死,只要你敢捅死自己,我就放了她,你有任何其他动作,我就带着她跳下去。”
他左手抓着许诺的胳膊,右手将刀扔出去,就在这一瞬间,许诺突然死命挣扎起来,并非是向前挣,而是向后挣。
虽然对陈天亮来说,许诺的力气不算大,但他没料到她能有这么一手,反应慢了半拍,身形晃了晃,一只脚瞬间就踩空了一半。他拼命撑着她往前冲了半步,才没有被带着一起坠下去。
两人纠缠期间沈言无法动手,任何外力都会让他们直接坠楼。
陈天亮勉强站稳后,吐出一口浓痰,“妈的,我选女人的眼光怎么这么差。”
他瞪着许诺,:“你不要再想着把我们一起弄下去了,我现在对你有戒备,你撞不动了。”
许诺撇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沈言安抚道:“没关系的,让我来,让我来。”
陈天亮气不打一出来,“你来啊,你来啊,刀都给过你了,刺啊!”
“好啊。”说完,沈言就毫不犹豫地举起刀,迅速向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扎过去,血顺着刀尖渗出。
许诺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有人如此不理智。
陈天亮也震惊于沈言利落的举动,楞了一刹。回过神时,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掏出枪来,那枪口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迸出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