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汉诺威的雨少见地绵延了一个礼拜,到月底才迎来晴天。
休养院内,卫浅枝抬头看了一眼太阳,遥控着轮椅停在橡树下,从扶手匣里拿出伸缩拐杖,撑起身子练习行走。
“早上好,卫小姐。”
护士卡娜推门进入,照常和卫浅枝打了声招呼,又下意识看向她身侧。
这儿的医护人员都知道,卫浅枝有一个十分爱她的未婚夫,自她入院以来日夜照料、从不离身,即使有特殊情况,也一定会嘱咐护工陪在她身边。卡娜有些惊讶,今天浅枝身边竟然没有人照料。
“早上好,卡娜。”卫浅枝朝她点点头。
“需要帮忙吗?”
卡娜刚放下记录册,还没走到她身边,只见她已经笑着朝自己道谢,目光却投向了院门口:“不用了,谢谢你。”
门口正站着一个满眼温柔、面带笑意的男子,他正是卫浅枝的未婚夫许新寒,因为赶路比较急,他的面皮有些泛红。
卡娜回头看了一眼,心中了然,这才放心离开。
“怎么自己出来了?”许新寒快步走到她身边,搀扶着她的手。
“难得有好天气。”浅枝笑道。
许新寒先是陪着浅枝围着花园走了几圈,后见她神色疲惫,额头又渗出汗来,便忙着扶她坐下。
给浅枝擦了汗,许新寒叠着手帕,突然提起了回国的打算。
“你醒来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
“怎么不和我商量一声?”浅枝不满地皱了眉。
她才醒来不久,本想着等身体恢复一阵后再联系亲友,便和许新寒说好了先搪塞两天。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她的情况,她不得不提前回国。
“抱歉,”许新寒握着她的手略微收紧,恳求地望着她,眼睛明亮又脆弱,让人不忍责问,“他们一直挂念你的情况,前几天又向我问起你,我禁不住追问,只好实话说了。”
两年前,卫浅枝患上V型脑癌晚期,国内医院束手无策,才被许新寒带到了德国汉诺威治疗。这里的医院用尽了各种办法才保住了她的命,可她也因神经损伤严重成了植物人。
从植物人到苏醒不到一年时间,医院的人都说这是一个奇迹,因此对她格外照顾。
两天后,她和休养院的人道了别,尤其是最关照她的卡娜。卡娜答应她,今年的旅游假期一定会选择中国。
卫浅枝回国了。
这个消息迅速在祝岭市的富人圈传遍,许家父母还打算给她举办一场回国宴会。
V型脑癌晚期被治好的情况本属罕见,再加上卫浅枝的身份,这件事甚至登上了都市媒体版面。
浅枝受宠若惊,不知道怎么应对。脑癌虽然没有夺去她的性命,却给她留下了不少后遗症,其中就包括让人最头疼的失忆症。
她只记得自己刚醒来、无助地盯着天花板时,许新寒突然出现,他用终端、曾经的相册和日记很快就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她相信了许新寒,听说人的直觉有时候会做出更加准确的判断,所以她坚信自己信任的不过是潜意识而已。
许新寒带她坐的是头等舱,浅枝拿到票根时微微有些愣神,然后便是释然。进入宽阔的机舱,浅枝随手拿起桌上的报纸。在这个时代,它俨然成为了“老古董”,是大多数乘客的桌垫。
头版是一则有关仿生技术的新闻——《仿生人技术取得重大突破,医学伦理再登首要议题》。
“现在国内的仿生技术已经这么发达了吗?”浅枝点了点桌子,随口一问。
许新寒笑道:“很多事你不记得了,卫家就有一位仿生人,叫卫都,是陪着你长大的。这次回去你就能看见他。”
浅枝眼珠骨碌转了几个圈,心中纳罕道:现在仿生人尚有争议,卫家竟然有一个存在了二十多年的仿生人?
既然如此,卫家以前扩张商业版图的时候,为什么偏偏没有涉足仿生技术领域?
两人一出机场,走的是特殊通道,等待区的人并不多,而且颇为安静。刚走出通道就看见几个年轻男女挥手向他们打招呼,应该就是两人的朋友。
“浅枝,这边这边!”
卫浅枝并不记得他们,只能笑着点头。她此时正坐在轮椅上,由许新寒缓慢推着前行。
“阿枝!”一个头发微卷,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子跑过来,在她面前蹲下,试探地想牵她的手。
“阿枝,还记得我吗?”女子轻声问道,眼中满是希冀。
浅枝记得她,相册里的她极其温婉,让人印象深刻。而且以前的日记里总是频繁提起她,说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你是陈凌。”现在的陈凌一身青色休闲装,倒是和以前没什么大的区别。
“你还记得我?”陈凌喜出望外,欣喜地回头望了一眼众人。
“那我呢?”一个年轻男子探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