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绘素淡然笑道。
公孙汲不知是信还是不信,道:“我知道你和你姑母的处境,可你放心。有我一日在,必不教人动你分毫。”
他这样说虽是要她安心,要告知她不要为了心里那点担心离间公孙氏和东宫的关系。但其实,也等于是疑心她。
顾绘素怎会不知,然她自然知道如何公孙汲的心思,于是笑得深有意味,仿佛故意似的叹了一句:“你怎么不教别人动我分毫?”
“只要我能娶你为妻,我公孙家的人,便是储君,也不会轻动。”
他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害怕的人是谁,这答复也算是倾心与之了。
顾绘素却笑得揶揄:“公孙家之势,有如此之大吗?”
公孙汲极是胸有成竹:“公孙氏也没有那么势大,可是凭他是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和公孙氏过不去?”
顾绘素听了不胜感激,便道:“我信你公孙汲有如此之能,也多谢你能全心为我,可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自己去做。”
公孙汲何等心机,于是只一笑:“有件事我已替你做了,不知算不算越俎代庖?”
“何事?”
“听闻令尊为人弹劾,廷尉狱正在拘禁查问。不过该走的程序还得走,只待察明便放归家。”
顾绘素这些年也结交些京华人物,父亲这件事自不必姑母出面,她自己便可解决,只是需费些周章罢了。但若公孙汲出面的话,便可快刀斩乱麻,她和家人便可少受些心焦。
她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便双手齐额,想要拜谢他,哪知他一手提住了她,笑道:“可受不起,只要不怪我就好。”
顾绘素也不坚持,向他娇媚一笑,道:“君之德惠没齿难忘,妾感激不尽。”
公孙汲笑着摇摇头,见她欣然接受此事,心里便确知她还有事瞒着自己——她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果然是比这更大的。
然而都是权谋场上摸滚打爬的人,他知道以他们的关系,有些事也还不能说破。
如此微妙的试探,饶是顾绘素精于谋算的人,也难察觉他的心机,两个人又边饮酒边诉说些别后情形,夜便深了。
顾绘素也不假手于人,亲自到内室收拾起被褥来服侍他睡下。他难得的醉了,合着眼也难掩疲累之色,微锁的眉头暴露了心底深藏的愁绪。
还是公孙太子妃的事,毕竟是亲生女儿。何况此事更事关他公孙一族的荣辱。
顾绘素熄了灯,就伏在床边,就着若有若无的隐隐月光久久凝视着他,忽然开口,轻轻道:“伯善,你该亲自去见一见太子妃的。”
公孙汲的呼吸声在暗夜中均匀起伏,他看起来睡得深,或许什么也没听到。
她守着他,直到子夜时分,他忽然醒了,翻身起来说要饮水。然后就开始穿戴外袍。
顾绘素知道他这是要离开,一面帮他整理衣冠,一面道:“怎么这会要走?”
他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还有些事需办,今夜劳顿你了。我走了,你也好歇息。”
顾绘素笑道:“你我之间怎么还说这些?”
公孙汲说不出的感慨,这样的女子,忽而柔情似水忽而冷静似冰。他对她的感情也跟着忽而想要怜惜呵护,忽而又钦敬赞赏。
“我走了,可能得有日子不来,你的事我也不敢管了。”公孙汲唇角含笑:“只是那个韩懿,你要多留个心眼。那是一只鹞鹰,若有一天羽翼丰满,不知是要啄谁的眼。”
顾绘素知道不能拿公孙汲当好糊弄的寻常男子,因此也不否认她与韩懿的往来。一面整了整他的直裾外袍,一面漫不经心道:“你放心。”
到底心里不安顿,他又道:“那韩懿看似纯良无害,暗地里结交豪侠,偷养死士,小小年纪心机深沉,朝中没几个比得上他的。”
世风日下,人人皆有一番盘算。暗养心腹死士的又岂止韩懿一人,公孙汲自己不也养了不少吗?
顾绘素想到这里,便笑敷衍道:“多谢提醒,知道了。”
“算了,我也是白提醒。以你才智,又怎么会着了别人的道。”
他叹息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