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昍。”阿玘清朗的声音骤然撞进符昍的神思中,“你看着我。”
仿佛被她的话语蛊惑一般,他迟疑地望着她的眼睛,想搞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
“你看看我,与你心中的那个人,有何不同吗?”阿玘的声音,平稳无波,一双清冷的眸子直直地逼视着对方。
“你与那个人……”符昍的声音有些细微的颤抖,他抓着阿玘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放松了些。此刻,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眉眼温柔,笑意嫣然,乌发如墨,倩影翩翩。
那一年,他尚还是幼童,她就那样突然出现在他的家中。她说,你可以叫我岺娘,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他知道,那又是父亲娶回的继室吧,或者只是父亲暂时宠幸的女人,那些人,所有来到他家的女人,包括他的母亲,最后都消失了,她可能也不例外吧。
所以他没有把她的话,还有她这个人放在心上。可是,没想到她在他家一个月又一个月的住了下来,除了偶尔外出不知去哪,大部分时间都在悉心照顾他,陪伴她,就像她曾说的那样。她的身体非常柔软,抱着他的时候会传来暖暖的芳香。她给他做了很多他从来没吃过的菜肴和点心,她给他缝补布口袋、布老虎或是牛皮做的软球让他踢着玩。她说,我也有个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今后,不如我做你的母亲,你做我的孩子吧。
他心中欢喜,可嘴上磕绊,说不出话来。他想,我愿意做你的孩子,他还下定决心,一定要亲口告诉她。
可是她被父亲带走了,等回来后就被关了起来。他没有再见过她,只在偷偷溜到父亲院子附近时,听到女子刺耳的哀嚎。
他瑟瑟发抖,不敢靠近,却终于耐不住好奇……
……
符昍睁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泪水,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着,似是陷入了无法醒来的噩梦。
突然,从窗外传来一阵雷鸣般的猛兽嘶吼声,符昍毫无防备,直接吓得跌落到地上。回过神来,见贺兰玘已经站立在窗沿之上,长发被夜风卷起,正狂乱地飞舞着,有种难以言喻的惊艳和恐怖。
她的目光如利剑般直直地刺向他,令他几乎动弹不得。窗外依然传来阵阵野兽怒吼的声音,和着狂风吹乱丛林的声响,如同山崩海啸。
“你想,撕碎我吗?”阿玘的声音冰凉彻骨,盖过呼啸的风声和野兽的嘶吼,几乎生生穿透符昍的头颅。
“啊啊啊——!!不要!!”符昍痛苦地抱住自己,忍不住大喊。
待他重新睁开双眼,四下里已是平静无澜。而贺兰玘,仿佛已融于这夜色,消失不见了。
符昍稳了稳心神。
夜还很长,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挣扎着站起身,悄声走到门前,本欲推门而出,但又担心被人看见,遂轻轻从内侧将门锁上,再来到窗边,纵身跳了下去。
……
从窗口跳出的阿玘被盘踞在窗下的狰稳稳接住。阿玘惊魂未定,只知道抱紧狰的背,任它在林间拔足狂奔。
许是在这神神鬼鬼的国度待久了,阿玘暗叹,自己怎也变得神叨起来。刚刚被符昍制住,一时无方,却听脑海里响起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汝安,其实算卦没什么难的。
人的喜怒哀乐,贪嗔痴欲,甚至脾性过往,都会被时间一刀一刀刻画在脸上,那些细小的痕迹,只要仔细观察,都会一一发现……
想到这,阿玘几乎不自觉地说出了蛊惑符昍的那些话。没想到,符昍真的像是受到巨大的刺激般,让她趁机逃走……
阿玘摇了摇头,满头乱发被夜风拂乱,连衣衫也是凌乱不整的,可在这深夜的密林中,又有什么关系。她的心中畅快极了,好像一时间摆脱了所有病痛和桎梏,脱胎换骨,成了一只在林间奔跑的野兽。
她拍拍狰的背。
“小神兽,带我去找母亲吧。”
3
秋杀之行,正在整座焉光山中激烈地进行着。散布在各处的皇储竞争者们带领各自的随从,在林间捕杀着四处逃窜的狰狞失控的异兽。他们一个个都杀红了眼,盼望着能遇到一只最奇诡庞大的猎物,能让他们将其带回万兽坛,在所有皇族权贵面前虐杀,以彰显自己的勇武。
临近尾声,各个队伍钳制着自认为最凶残的异兽,浩浩荡荡地返回了万兽坛。别宫众人亦在万兽坛附近设置的席位等候多时。秋杀最后的环节最是刺激人心,在阁楼远观自然也满足不了有些人嗜血的渴望。
按照事先的安排,被猎回的兽们被驱赶至万兽坛的中央,围绕着万兽坛的十座石门被机关驱动缓缓上升,将发出压抑低吼的兽们围在十边形中。观赏的席位刚好居于地势高于石门的区域,可以俯视坛内的情形。随从们纷纷搬来事先准备好的能使困兽发狂的药粉,向坛中奋力抛洒。待困兽陷入疯狂,会自然开始互相撕咬自相残杀,而最终活下来的便是魁首,再由将其猎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