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里跟外面完全是冷热两个极端,赵如卿一身寒气,被架着进门。
被里面暖炉的热气一熏,只觉得心跳得极快,手脚麻痒。
太后身着深红服饰,披着绛紫貂皮袄,头戴九龙花钗冠,五指护甲上镶嵌着红绿宝石,笑着端坐主位。
丫鬟妈子,太监公公,全都伺候左右,赵如卿看到了离太后最近的蔡公公。
虽已坐太后位,可看那皮肤是保养得极好,雍容华贵,珠圆玉润,只一眼,倒真像是个心慈面善的贵妇人。
赵如卿本是做戏装晕,当下却必须得装到底,太后虽笑着,可稍有不慎,下场绝对不会好。
“民女赵如卿,拜见太后娘娘。”
少了两个丫鬟的搀扶,赵如卿摇晃着身形跪下去,连声音都因极冷即热的温度变化而哆嗦。
她的头发已经湿透,脸颊绯红嘴唇却毫无血色,单薄的衣衫显而易见,一身激出来的病气。
可即便如此,她的行礼姿态也没得挑剔。
“你就是赵司书家的独生女?早在京城听闻你主动和离的事情,如此女子,本宫早想见你一面。”
太后没有免礼的意思,赵如卿便规矩跪着,脑海里已经转了百八十个弯。
一国太后,普通官家婚姻嫁娶的闲话,就算是听闻了也没那闲工夫专门调查。
问是和离一事,背后想知道的应当还是跟将军府霍劲有关。
可霍劲已被新皇举家流放,将军府后继无人,现在召她来问,其中深意,赵如卿确实一头雾水。
“承蒙太后抬爱。”赵如卿答道。
这个时候,多说多错,摸不清太后的意思,太后既不直接发问,她便装傻不答。
“不必紧张,本宫不吃人罢,只是闲来无事召你来聊聊解闷。”太后端起一杯热茶,“起来罢,赐座。”
赵如卿谢过太后,规矩坐在凳子上,垂眸敛眉,眼神怯怯,端的一副受惊的大家闺秀模样,让人见了心生怜悯。
“抬头看着本宫。”
赵如卿依言看去,太后已收了笑,锐利的眼神裹挟着威压。
“本宫早就听闻你和霍劲青梅竹马,如胶似漆,怎的如此巧,霍劲今年谋乱,你们就和离了呢?莫不是故意包庇?”
“赵如卿,你可知道,和乱臣贼子同流合污,是诛九族的大罪。”
赵如卿闻言跪下,“太后娘娘恕罪!”
诛九族的罪一出,她着实慌乱了一瞬,冷汗从背后冒出,但随即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自乱阵脚,兵家大忌,她现在也是一样。
蹊跷,还是蹊跷。
她赵家不过已经辞官的小门小户,绝对威胁不到太后利益半点。
将军府如今也人去楼空再无从前,霍劲已传来死亡消息。
太后却还是揪着她不放,一定另有缘由。
“禀太后娘娘,民女只是,只是自小便有一梦,想要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民女主动和离,是离经叛道的罪过,但民女只是渴求一直来的梦罢了,望太后娘娘明察,放小女一条生路,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能在一种后宫女子中厮杀出来,对于这等儿女私情,自然是看不上的。
赵如卿故做忙乱姿态,说话颠三倒四,把沉迷虚幻爱情的蠢笨姿态做足了。
霍劲那段日子,也确实风流出了名,大街小巷谁人不知,将军夜游花巷终日不归家,见着喜欢的就往家院里纳妾。
慈宁宫内诸多人在,却都静谧无声,只有太后拿起放下茶盏的些许动静。
白烟自香炉缝隙蔓延上梁,屋内檀香弥漫。
“香菊,去把赵姑娘扶起来,你既如实说,本宫也不是那般冷血的人,你既有勇气跟夫婿和离,那便跟那乱臣贼子再无瓜葛了。”
名叫香菊的侍女把跪拜的赵如卿重扶到座位上,察觉到赵如卿打着细颤的身体,还有冰冷的手腕,细看了她仿佛劫后重生的仓皇面容。
香菊回到太后左右,动作极轻地对太后点了点头。
太后一手轻抚着额头,便有识趣的宫女上前为她按摩着。
“赵姑娘看着如此情深,心底里怕也是硬心肠,听说你和霍劲自小相识,这人一死,你倒也撇清得快。”
“霍劲被流放边地,发生了□□,他被一刀正刺心尖死了。”太后紧盯着赵如卿,缓缓开口,“可赵姑娘说怪与不怪?任谁都寻不见他的尸首。”
赵如卿心中狠狠一震,一瞬就明白了太后今日召见她的目的。
她和霍劲和离时闹得确实沸沸扬扬,十分不好看,可前面那十几年的青梅竹马鲜艳旁人的恩爱传闻也不假。
太后怀疑霍劲没死,怀疑她与霍劲在做戏,怀疑霍劲会找她,所以故意来试探她。
霍劲找不到尸首。
赵如卿心中喜悦非常,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