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回想起来,江岸承认,在那瞬间,他的大脑、整个人完全是由本能控制的,所以,才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一个举动——不管不顾地把梁昳往自己怀里一带,紧紧地把人搂住吧。
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梁昳也没有挣开这个稍显粗鲁的怀抱,她只是继续淌着眼泪,两手自他肩头越过,小声重复着那句质问,没拿吊瓶那只手捶打着他的后背。
或许他们是都烧糊涂了,江岸想着。
一直到梁昳在他怀里哭累了,动了动胳膊想要换一个姿势,江岸才松开手,毫不意外地觉察到自己双腿因为蹲得时间太久又酸又麻,一瞬间差点跌坐在地,手掌在瓷砖地面上撑了一下才站起身,坐到梁昳身边。
梁昳瞄一眼粥盒子,嗫嚅道:“对不起。”
江岸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药瓶,重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去厕所......身边没人,没法...脱裤子,手回血了。”茫然无助极了。
“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好啦,没事了。”江岸有种哄小孩的感觉,手掌轻轻落在梁昳的发顶,“饿不饿,我们找个地方去把粥喝了好不好?”
梁昳很乖,“好。”
江岸觑到那两只脏脚丫,叹声气,柔声跟梁昳说:“那,你先自己再拿一下吊瓶,我去借一个轮椅过来。”
仍是,“好。”
江岸往护士站走,觉得生病的梁昳比生龙活虎的时候招人喜欢得多,可能是因为听话吧。
江岸回来得很快,他在护士站借了一个小号轮椅和挂吊瓶的小推车,又问清楚了休息区的位置,将吊瓶挂好,梁昳已经自己在轮椅上坐好了。
江岸推着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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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昳坐在江岸对面,笨拙地用左手小口小口给自己舀粥喝。
能吃东西了,是好现象,江岸看着她,觉得放心很多。
梁昳吃饱,把碗一推,拿起袋子里附送的纸巾囫囵擦了一下嘴,她有精神一点了,“谢谢。”
“没事。”江岸想了想,“要不要帮你联系你父母,或者其他朋友?”
“你有事要忙吧,我今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梁昳像某种小心翼翼伸出爪子的小动物,“卓姐出差了,我另一个朋友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空,我打电话给她问一下,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江岸见她误会,“没那个意思,只是人生病的时候会比平时情绪上敏感脆弱很多,我以为你会想要家人在身边。”
梁昳垂下眼睛:“我不想他们知道,我一个人在外面混得这么惨,那就等于他们对我的预判是对的。”
“没关系,那就不告诉他们,明天我帮你把手机拿过来,这样你没在睡觉的时候,还能有一点能消磨时间的事做。”
“嗯。”
“那回去吗?”
“好呀。”
回病房路上,江岸给梁昳简单讲述了一下,他是如何发现她在生病并且把她送到医院,办好了住院手续的。
“放心,我把胖丁托付给跟你一起遛狗的那个女生,她能照顾得很好的。”
梁昳第一次觉得,身边有江岸这号人其实挺好的。
或者,其实她早该这么觉得了。
到病房后,梁昳坐到床边,两条腿耷拉着,
江岸将轮椅靠窗边放好,在床头柜里取出之前他新买的盆和毛巾,拿起盆,低声和梁昳说:“我出去一下。”
梁昳点头。
江岸去开水间去接了些开水到盆里,又拧开冷水龙头,兑到水温正好,端回去,绞了块热毛巾。
“今晚你先将就下,洗漱用品明天我去你家取。”江蹲下身,仔细地给梁昳擦脚,“哦对,还有拖鞋。”
半小时后,梁昳今晚的最后一瓶药点完,护士过来拔完针,随口嘱咐她早点睡。
梁昳重新缩回被子里,眼巴巴瞧着坐在旁边的江岸。
江岸摁灭床头小灯,“安心睡会儿,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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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趁着梁昳睡得还算安稳,江岸回去了一趟,取了自己的洗漱用品和梁昳的,顺便拿上了梁昳的手机、iPad和充电器。
再回到医院,梁昳还没醒,他去昨天买粥的店铺买了一份小笼包和百合粥,给自己买了份皮蛋瘦肉粥,准备就在病房凑合吃一点早餐。
七点,医生查房,查完几个小孩,看到梁昳,问清楚缘由,帮忙叫来了呼吸科的医生,给梁昳测了体温,温度仍居高不下。
梁昳怏怏地靠在床头,东西还没昨晚吃得多。
江岸不免有些着急,跟医生沟通一番,最终商定若是目前这些药点上三天没效果,再换一个新的配比。
九点多,梁昳手机来了个电话,江岸看了眼,是方卓打来的,帮她接了起来,一边走出病房。
“小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