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越国,国子监
——“咚”
门外传来悠悠绵长的散学钟鸣,祁丹浅甫立,听见这声音有些无措地望向教习亓官彦。
亓官彦的视线从书页移至祁丹浅的眼眸,道:“无碍,且讲便是。”
祁丹浅这才敛去犹豫不安,自信张扬道:“人之诞世,乃上天使然,实非人力所致。长幼亲疏,不过血缘之分;官职高低,不过分工之别。”
“缘何有人生来卑贱,踔绝之能不换世人称赞,悲悯众生之心不改任人欺凌践踏之境。缘何有人生来尊贵,即便才疏学浅甚至胸无点墨,弃孝悌,抛仁义,仍受人奉承,担人称颂。”
一阵微风自门而入,祁丹浅正对着门,微风吹得她青丝翩跹,衣袂飞舞。
她生的极好,眉若柳叶,眼含秋波,脸不粉而皎皎,唇不点而染霞。眼圈带着红晕,宛若夕阳溶水而成。眼角镶着泪痣,犹如滴墨于白玉瓶。
“又是人人生而平等……”孟青栀满脸不耐烦,哀怨地将笔扔进砚台,歪了歪身子对身旁的人不满道:“哼,得圣上宠爱又怎样,还不是嫉妒你是嫡公主。”
祁珺瑶侧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窃窃私语。
孟青栀却以为她是没听懂,又凑近了一点,道:“倘若是嫡公主,她就不会说这种话了。”接着瞥了祁丹浅一眼,不屑道:“真是小家子气,就这度量别说嫡公主,就是现在这个身份也是不配的。”
见亓官彦正与祁丹浅交谈甚欢,应该无暇顾及他人,祁珺瑶娓娓道:“她是嫡公主也会这么说,处安逸而思危,享荣华而悯民,方显难能可贵,诚挚可信。”
孟青栀略一思索,对祁珺瑶投去赞许的目光。
祁丹浅讲的孟青栀不爱听,索性将注意力放在了祁珺瑶书案上刚完成的作品上。
她低头端详着那规矩整齐不失个性,刚劲有力不缺柔美的字,想到祁珺瑶不如祁丹浅得圣上宠爱,也不比她受百姓称颂,泱泱不平地将视线移开。
抬头对上不知比祁丹浅好上多少的容颜,看着祁丹浅与亓官彦声气相投的样子,只觉得祁珺瑶的驸马都要被人抢走了,愤愤不平地盯着自己的书案。
——眼不见为净!
祁丹浅与亓官彦交谈起来娓娓不倦,看来又要压堂很久。
好在学生虽不是琼枝玉叶就是豪门贵胄,但是教养极好,注重礼仪,即便心生怨怼也不敢直言不满,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这索然无味的谈话快点结束。
国子监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坐在这里的人自然不是那等顽劣不堪,愚而不学的人,不乐意听也不全是因为索然无味,主要是他们觉得这种言论实在是无所用之。
真不知道教习为什么总是对其饶有兴趣的样子。
——“好一番秕言缪语!”
风和夹着笑的声音一起涌进来,这声音温柔敦厚又不失威严,众人连忙起身。
一金丝蟒纹玄色常服的少年走了进来,众人齐齐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祁璟瑜越过众人走到祁珺瑶身边,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凉意后眼底染上心疼和嗔怒,侧头对上祁珺瑶的眼神,冁然一笑,这才想起来免去众人的礼。
紧接着他挥手唤身后的侍卫上前,那侍卫便从食盒中端出一碗黑乎乎的药。
孟青栀光是闻就知道那药苦不甚苦,脸拧成一团,同情地看向祁珺瑶。
祁珺瑶倒是夷然自若,但也没有立刻接过药碗,而是询问般地望向亓官彦。
——学堂上禁食。
亓官彦看见食盒的时候心中嗤笑祁珺瑶还真是被宠坏了,学堂上公然饮食。在看见是药后连忙将阻止的话咽了回去,旋即想到散学已久,更是心生愧疚,连忙让祁珺瑶喝药,并对压堂差点误了公主喝药一事道歉。
祁珺瑶面不改色地喝完了药,措不及防嘴里被塞了一颗石蜜,抬头睖睁地看向笑意盈盈的祁璟瑜。
祁璟瑜正欣赏着祁珺瑶惹人泛爱的表情,令人不悦的声音传来。
“敢问皇兄,臣妹方才所言谬在何处?”
祁丹浅虽恭而有礼,但其中的不甘和张扬还是难以掩盖。
祁璟瑜不悦地转身,祁珺瑶趁机将石蜜吐了出来,用手帕裹着藏了起来。
“七妹这番倒行逆施之言着实精彩。”祁璟瑜眸中满是懈怠,“然,空有铿锵之声,无令人首肯心折之实例,更无使人心悦诚服之作为。”
祁丹浅道:“作为实乃臣妹身份所限,实例恕臣妹不敢认同,满宫······”
祁璟瑜不满地打断,“负郭穷巷,囊萤照书的杜修尚书声名藉甚。血统不纯,被人叫做末流杂碎的谢渊将军驰名天下。”
“历朝历代都不乏因不臣之心,不仁之举,不义之行遭世人唾骂,最终遗臭万年的人。这之中白屋之士不少,天潢贵胄,权豪势要亦不少。”
祁丹浅面露惭色,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