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了。在他身后，陈明尹咬着下唇，拉着他的衣袖，以一种哀求的姿态冲丈夫拼命摇头。
然而下一刻，有一只手，动作轻柔却又不容置疑的将陈明尹的手移开了。那只手很小，因为被父母疼爱，保养的白润光洁；此刻却挪开了母亲拽着父亲的手。
柳成轩眼眶终于忍不住发红，立在原地半晌不动。
然而最后他还是上前，深深的弯下背去，口中喃喃的谢恩。
陈明尹听到一声很清脆的叩首声。
是她身旁的柳云绮。
“臣女，谢主隆恩。”
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女儿谨小慎微的不像一个孩子；比如此刻。
她看到那群内监都露出满意的笑容来。见柳成轩接了旨，那些太监敷衍似的行了礼，便纷纷退了出去。
陈明尹呆愣的跪坐在地上，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她唯一的女儿，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孩子，即将要认别人做父母了；甚至他们可能此后再也见不了面。
她有些茫然的搂过了女儿，说：“你要进宫了？”
她在丈夫和两个孩子面前永远是温和，偶尔会有些小性子小性子的女子。柳云绮从没见过自己母亲如此失态的模样。
她垂下眼帘，嘴巴微微有些颤抖，伸手环抱住了母亲：“是。”
这个字像是刹那间打开了某个机关，陈明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你怎么能进宫？你才八岁！你进宫给贵人去当女儿，你连命都会没的！他们怎么能！”
柳成轩眼眶也是通红，强撑着道：“好了！事已至此，已无转圜了，你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
柳云绮仍是默然无语，只微微俯下身去，更深的抱住了陈明尹。
很多年后，那个怀抱，仍是她回忆起这一生最温暖的所在。
随着一声惊呼，陈明尹眼睛一闭，竟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柳成轩于是慌忙抱住了妻子，匆忙丢下一句话便扶着陈明尹进屋去了。
只剩下柳云绮一个人，静默的看着那张明黄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