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早上八点半,孟枝手机准时响起。
是沈星川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在酒店门口等着了。他定的八点半就准时是八点半,一分钟都不差。
孟枝也已经提前洗漱好了,她穿上外套走出房门,到一楼大厅办理了退房。前台还是昨晚上那个姑娘,大老远看见孟枝就心虚的站起了身。待办理好退房手续,又不好意思的道了个歉:“昨天晚上真的抱歉啊,我睡懵了,让你跟你朋友尴尬了。”
“没事。”孟枝客气的笑了笑。
她是挺尴尬的,但沈星川尴不尴尬她就不清楚了。那人总是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比从前更甚,她根本辨别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前台吐了吐舌头,抬手朝着门口示意了下:“女士,那我就不耽误您时间了,您朋友还在门口等着您呢。”
孟枝依言看向她手指的方向。
酒店门口,黑色的越野停在正对着大门的地方,车窗半开着,刚好能看见里面驾驶座上的人侧脸,线条利落,高低起伏。
孟枝没再耽搁,跟前台礼貌道别之后,快步走到车跟前。这次照例是坐在副驾驶上。刚一上车,沈星川便递来装着早餐的纸袋子,孟枝打开,里头是小笼包和杯装的豆浆,看上去新鲜出炉不久,还冒着热气,纸袋子里被蒸出一圈水珠儿。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沈星川边说边启动车子,随即拉下手刹,车辆平缓驶出:“你趁热吃。”
“那你呢?”
“已经吃过了。”
孟枝没再说什么,道了声谢,拿出一个小笼包咬了口,里头是虾肉馅儿的,鲜嫩多汁,味道很不错。她馋虫让勾了起来,进食速度也变快了许多。连续吃了三个之后,孟枝停了下来,将纸袋子重新合上。
沈星川双手把着方向盘,视线一直盯着外头的马路。他开车向来专心致志,加上海城一贯拥堵,这会儿又撞上早高峰,车多人多,越野几乎是在往前挪。饶是如此,他还是敏锐的用余光捕捉到了孟枝的动作。
“这就饱了?”沈星川问。
“嗯,饱了。”孟枝答。她食量很小,加上医院工作繁忙,吃饭常常不怎么规律,有时候匆匆塞上几口就算作是一顿饭了。这么一来二去,评级还没上去,胃病先落上了。李玲铛就经常自嘲,说什么“还没有主任的命,先得上了主任的病”。孟枝仔细想想,发现她总结的还挺准确。
前头的车子驶过路口,指示灯恰好从绿变黄再变红,他们的车正好被拦住,停在路口中间。
这个红灯的时间特别长,120秒钟。沈星川拉起手刹,偏过头看向她:“怎么就吃那么点?”
孟枝不知道怎么回答:“还好吧,饭量一直就这样。”
“难怪一直这么瘦。”沈星川说。
话落,他视线上上下下扫视了她好几圈,在她拿着纸袋子的手上一掠而过。他更加笃定,她是真的瘦。尤其是那双手腕,细的他一捏就能碎了似的。不过片刻后,沈星川自然而然联想起她以前的模样——也是这么瘦,校服罩在身上,宽宽大大,跑起来能兜起一衣服的风。甚至他曾意外圈住过她的腰肢,也是细瘦的,他一臂圈住还有剩余。
总而言之,瘦的可怜。
十多年的饭菜跟白吃了似的,一点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孟枝被他盯的不自在:“怎么了?”
“没事。”沈星川没说什么。
红灯变绿,他收回视线,重新启动车子。
两人在五金市场找了一家卖锁具的仔细看了一圈,主要是沈星川在看在问,孟枝跟在他后头,听的半懂不懂的。最后,沈星川挑中了一款,付了钱,要求师傅最好立马能上门安装。
车开了一圈绕又回到了孟枝的住处,师傅叮叮咣咣对着门一阵敲打,将旧锁顺利拆下来,换了新的上去,整个过程十分钟都没用到。沈星川试过之后确定没问题,送走了安装师傅后,顺理成章的进了孟枝家。
里头还没来得及收拾,保留着被小偷光顾之后的凌乱痕迹。
“抱歉,家里有点乱。”孟枝不太好意思:“你先坐会,我去烧点水。”
沈星川坐在了客厅的沙发的上,顺便弯下腰,将脚边的靠枕捎带着捡起来。孟枝去厨房烧水,他环顾四周,几眼的功夫就将室内的陈设了然于心。
这是一间老小区,两室一厅,客厅摆放着沙发茶几电视柜,上头除了一些日常生活用的零碎东西,比如水果刀、抽纸盒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性的小玩意儿,连电视机都是早已经被淘汰了的老样式,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两间卧室房门此刻都大敞开着,主卧摆着床,显然是住了人,次卧除了屋主原本打制的衣柜之外,空荡荡的,其余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根本不像是所谓的“家”,称之为临时住所更合适。屋子里的只有生存痕迹,没有一丝半点多余的生活留痕。不难想象,住在这里的人每天都是怎样过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