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走兰磨线,一路沿着大夏河西行。
“我倒是没想到,能够机会坐上你开的车。”
程乾阳降下车窗,任夏日的风涌进车里,他右手支在车窗边沿,撑着头,似乎很享受这场车程。
当年他们一起工作的时候,她还不过是刚迈出校门的大学生,人腼腆又内向,连说个话都轻声细语怕打扰到别人。
每次出差,都期期艾艾地问能不能坐副驾。
“你现在不晕车了?”
“早就不晕了,在厦门第二年,三月的时候出差了八次,从那之后就不晕车了。”
程乾阳嗯了声,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件事,那个时候碰见个变态甲方,一周五天,每天中午都要加班改方案。
也正是这个原因,她才辞职的。
“我很抱歉,当时我也比较忙,没发现你的情况。”
程乾阳转头看着开车的汪新新,她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像是忽然褪去了青涩的外壳,人还是内敛的,但却有股坚韧的气质。
让他想起乡下野外水田边上的白花蛇舌草——味苦、性寒,清热解毒。
“不会,你那个时候在忙人生大事,我这边不过是每个打工人都会经历的小事,不值得麻烦你。”
“想想也多亏了那个甲方,不然我就不会从事现在的工作,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汪新新没有辩驳自己离职的原因,顺着程乾阳的话说下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喉咙还是发紧,口中酸涩。
她转头看向窗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我们左手边的这条河,就是黄河的一级支流——大夏河,它起源于甘南高原甘肃、青海交界,顺着兰磨线一直往西南开,就能找到它的源头,大不勒赫卡山”,汪新新往左打方向盘,“我们现在左转到乡道505,再开10多分钟,就能到多支巴村委会了”。
车子停在一片空地上,村委会书记就在门口等着他们。
男人不高,半旧的黑色西装,脸庞黝黑,见到他们时正憨厚地笑着。
“马书记,抱歉又来打扰您了。”
“这位是厦门过来帮扶的程总,为咱们临夏做规划的。”
程乾阳礼貌谦和地和马书记握手,整个人微微躬身,一如那天接风宴上,亲和自在。
“马书记您好,我是厦规院程乾阳。”
“今天还麻烦您帮忙介绍下咱们村的情况。”
“不麻烦不麻烦。”
两人边说边往屋里走,汪新新跟在他们身后,拿出包里的笔记本。
她把自己放在一个记录者的位置,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边的木凳上,听着程乾阳和马书记的交流。
程乾阳问得很细,除了马书记介绍过的村里的情况,他还问了村里许多老房子的情况。
“我记得我们从乡道505开过来,距离村委会300多米的位置,有个清真寺是吗?”
“是的,村子里回族人比较多,所以我们筹资建的这座清真寺。”
“它叫什么名字?”
“多支巴拱北清真寺。”
“为什么叫拱北?”汪新新很多次都看到过这个清真寺,却从来没进去过。
整个临夏□□文化盛行,她不觉得民众信仰宗教有错,但她本人是一名坚定的共产党员,学的是马克思主义理论。
“拱北”,程乾阳边说边在纸上写下五个字母,“阿语词,读作Qubba,翻译成汉语就是圆顶”。
“其实拱北不是他们的名字,全国很多地方都有拱北清真寺,真正属于这座清真寺的,应该是多支巴三个字。”
“不过”,汪新新回忆了下,“这座清真寺貌似不是圆顶的?”
她看向马书记,马书记乐呵呵一笑:“人家就是这么建的,我也不了解”。
“村子里虽然是以回族为主,但是我家是汉族,不信教。”
“我猜”,程乾阳转了两圈笔,“设计这个清真寺的人,应该有了解过中国古代清真寺的样子,譬如宁夏同心清真大寺,建筑样式就是飞檐翘角、斗拱雕花,极具中国古典建筑风格”。
汪新新快速地在笔记本上记录,抽空看一眼,马书记伸出大拇指,两眼放光,连着说了三个好字。
有了前面的专业知识展现,程乾阳和马书记的谈话就顺利多了。
接下来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详细地了解了村里用地、交通、产业方面的需求,甚至他说准备实地调研,马书记主动请缨,说要带着他到处看看。
“感觉我们村子看起来还不错,比我想象的新很多。”
“这些年国家扶持力度大,不仅有政策,还有资金支持”,马书记指着旁边二层楼的人家,“喏,这家,申请了五万的精准扶贫贷款,儿子在南昌开面馆,挣了钱就回家盖了这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