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说啊。”
慕长玉单手翻过栏杆,飞身而下,出现在凌逍面前。
一瞬间,口若悬河的少年像被人点了穴,瞳孔放大,半天才缓过劲来:“不是吧,这你也管啊?”
抢劫我们就算了,还不让我们乱说话,那活着有什么意思。
何况他这个故事还挺真的啊。
慕长玉只是看着他,凌逍心虚道:“谢唯跟那个女魔修,又和你没关系。”
怎么算没关系呢?
他听出来了,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他娘,还是这么烂俗的桥段,更离谱的是,凌逍他们准备下斗的那个墓,还是他娘亲的安息之地。
编排他父母,挖他家的坟,还一脸无辜的欠揍模样,真该死啊。
然而,慕长玉却不能直说。
一旦他承认自己的身份,证明自己就是谢氏卦象中的“灭世之因”,天下修士都会要他死。
他想活下去,就得遗忘自己的身份,不能回中州,不能光明正大祭拜他娘。
不能以儿子的身份替爹娘出头。
“好了,我闭嘴就是。”凌逍把手中的瓜子花生丢回桌上,服软道:“几年不见,你怎么还这么凶?”
少年冷脸的时候眸光锐利,像随时能咬断人脖颈的野兽。
“慕长玉,怎么回事?”一道轻柔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凌逍看向那个头戴帷帽的女子,又见少年眸色变得温柔,当即告状道:“这位姑娘,他抢我们东西,还恐吓我们。”
“对。”一众弟子齐刷刷点头。
慕长玉:“……”
金絮走到他面前,轻声问:“真抢了?”
慕长玉垂眼,算是默认。原以为金大小姐会好好训斥他一番,结果少女嗓音淡淡:
“他为什么不抢别人?”
“退一万步来讲,你们被他抢,不是你们技不如人的问题吗?”
凌逍:“?”
更意外的是慕长玉,他已经做好了认错的准备,不曾想,她站在他这一边,不分缘由地偏袒。
少年的舌尖轻抵腮边,明显暗爽起来。
金絮牵着他的衣袖带到自己身后,她往前一步,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颗明珠,扔给凌逍:“赔你的。”
这颗明珠罕见地大,她诚意不小。
凌逍见好就收:“多谢姑娘,但你护着的那个人,还是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
言下之意,他只是在你面前装乖巧。
“我看得很清楚。”金絮不再多言,牵着慕长玉的手往楼上走。
到了房间后,少年还是不肯松开,他捉着她的指尖,固执道:
“为什么不怪我?”
金絮弯了弯唇角:“现在跟你算账。”
她在外人面前维护他,是因为相信他的本性,做那样的事肯定有缘由,现在只有他们两个,就该好好解决问题了。
金絮拔l出挽留剑,架在少年脖颈上:“说实话,不许骗我。”
“那天夜里被他们围攻,也是你自导自演吗?”
“看不出来,戏挺多嘛。”
慕长玉被她压迫得往后退,背靠着门板,轻笑了声:
“大小姐的剑术有进步啊。”
“但是——”他修长的指尖轻易夹住薄薄的剑刃,散漫道:
“拿我教你的剑术,来指着我,可真是狠心啊。”
话音落,少年已旋身逼近,夺下了她手中的剑,还把她困在了自己怀中。
金絮:“……”
她有些生气,冷声道:“你放开我。”
“不要。”慕长玉反手把剑送入剑鞘,低声道:“你要问什么,我都不会骗你。”
“不需要用剑。”
见她被哄好一些,他松开手,扶着她坐下来,递上一杯茶:“审吧。”
*
中州,主城连着下了好几天小雨。
今日是处决百晓生的日子,城中百姓收到了修士分发的告示,可以去诛邪塔观刑。
诛邪塔是谢氏处决穷凶极恶之徒的地方,阴气极重,所以建塔镇邪。
寒风一吹,画着罪犯头像的告示四处翻飞,又卷进雨水里,被行人践踏,沾满泥尘。
一只握刀的手捡起了湿漉漉的告示,虞归晚垂眼,看上面的画像,只觉脑海深处隐隐作痛。
因为要与少主虞兮辰结血契,她幼时喝过一碗巫医端来的汤药,自那以后她生了场高热,也好像忘了过去的事。
天色阴沉,画像上的人却眉眼精致,男生女相,没有脂粉气,反而让人觉得洒脱。
旁边的小字写着:罪人百晓生。
她握紧告示,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悄然失去。
雨越下越大,行人都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