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呛了一口水，瞬间将她惊醒。
定了定神，水已经凉透了。头痛欲裂，她出了浴，穿上备好的寝衣。
床边拢了炭盆供她烘头发，现下烧得差不多了，扫了一眼四周，惊觉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她用尽力气拉开屋门，吸了几口空气，然后折返回去找翠翘，可竹床上并没有人，四处找不见她的影子。
好在炭盆只是拢来烘头发，又是夏季用碳不多，否则她便交代在这儿了。
西厢的院门推不开，应是从外面落了锁。在十步见方的小院逛了一圈，值得说道的东西只有缀满枝头的梨子。可惜硬得像石头，离成熟还早。
在西北的时候常吃秋梨，口感很脆，不过品种欠佳，汁水多而不甜。
月亮从云里照出来，夏夜变得冷清。她摊开左手照着月亮看。
玉哨的触感温润又冰凉。在小湖边的时候，她悄悄把它替换了，扔出去的只是一枚石子。
这玉哨得来不费工夫，留着大有用处。不过玉哨一共九枚，有一枚在百里容城手里，剩下七枚能否取得，她没有把握。毕竟，她连其他七个王妃姓甚名谁都还不知。
现下，她算是暂时以孟夕轻的身份安身了。待通缉的风头过去，就可设法潜入皇城。皇后还被软禁在宫里，她是百里
院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车轱辘碾过碎石子，她收好玉哨走到墙边去听。
有铲子铲土的声音，低压压有几个男人在交谈，听不清内容。
“没想到……孟小姐也有听墙脚的喜好？”
背后声音响起，江驭鸣看去，认出她是其中一个姨娘，原来这院中还住着别人。
女人穿着春衫，一边香肩微露，露出桃红色的肚兜。脸上妖冶的妆晕花了，云鬓危垂，她抱着手，打着呵欠走过来。
“婶娘。”江驭鸣把玉哨藏回掌心里。
“孟小姐，你也睡不着？”
“婶娘叫我夕轻就是。沐浴晚了些，头发湿着，我出来走走。”
“我是第四个，你叫我四娘吧。夕轻啊，有些规矩没人告诉你，既然我见到就不能不说了。”她用钗子挠挠发髻，“孟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在砾城还是有些名望的，也算是这里的大户人家，你该知道大户人家都有规矩吧？”
“请婶娘指点。”
“院子每晚戌时下钥，下钥就意味着咱们哪里都去不了。别好奇，也别动歪脑筋，前院发生的事不是你我能探听的，明白了？”
“婶娘说的是，我本只是想透透气，这就回屋里去。”江驭鸣说着便走。
“你等等。”
“婶娘还有什么吩咐？”
“你随我来。”
她领江驭鸣朝对面的屋子走去，这个房间没有点灯，能看出布置得花哨，栀子味的熏香有些刺鼻。
她从妆匣里拿出一盒药膏，往江驭鸣手里塞，“你的脸受伤了，又碰了水，当心花了脸。这是我托人配的金创药，现在用不到了，你拿去，早晚擦一次便好得快了。”
江驭鸣推回去，“只是些擦伤，不妨事的。”
“瞧你，难道我会害你么？”她哼笑一声，“若有那样的药，我也就自己用了，还给你干什么……我直说了吧，你父亲和老爷一直是不睦的，你父亲早年是秀才，看不起经商的弟弟也就罢了。欠了赌债以后，不时就来孟府打秋风，仗着自己是兄长朝老爷讨三讨四。老爷和你们家早就只是面上的亲戚了，你可知道为何他允你来投靠？”
“夕轻不知，请婶娘指点。”
“老爷没有亲生的孩子，早前想领养个男孩儿，不知谁传了风声，第二天就有人从院子外挂了个孩子在梨树上，你应该见过他了。老爷夫人曾想顺应天意，将他作为亲儿子养，谁知到五岁都不会说话，便打发去商铺帮工了。你父母死得也巧，老爷让你来投靠，我猜是想让你招婿入赘延续香火吧。所以我讨好你，是在为自己的晚年做打算，并不是要害你，这样说得够清楚了么？”
“叔父、叔母还有几位婶娘正值壮年，以后会有孩子的。夕轻蒙叔父垂怜已是万幸，只有个安身立命的去处就是，不敢有非分之想，请婶娘明白我的心意。”
“心意我明白。但老爷他生不了，不是说几句吉祥话就能改变的。”她叹口气，把药膏重新塞进江驭鸣的手心里，拢紧她的手指拍了拍。
“那……药膏我收下了，只是请婶娘……以后别再如此揣测，于你于我都不好。”
“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婶娘我人直，搞不来拐弯抹角的。日后你我面上依旧疏远，只要你以后继承家业，记得婶娘我一点好便是我的福气了。”
“婶娘心善，福气自然会有。”
“好了，早些睡吧。孟宅可不是天天能困觉的。”
江驭鸣福了礼，走出了她的屋子。
见她走远，妇人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