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转眼又是一年冬。
蓬莱阁内地龙烧得暖烘烘,银月挑开门帘进屋,唤了声:“公主,十四公主派人来接您了。”
“那你过来,帮我梳头吧。”
“是。”
今日是上元节,十四公主和沈翘约好,一起去东市看灯。李明诗今年二十二岁,早就嫁人了,可惜她的夫君是个短命鬼,外出公干意外溺水身亡。李明诗没有再嫁,这些年一直住在公主府。
镜中女子正是芳华年岁,花朵一般的面庞,那双眼睛盈满了水光,任谁看了都我见犹怜。
沈翘拿起一支珍珠白点翠珠钗,在头上比了比,“这支好看?还是那只宝蓝的好看?”
银月:“只要是戴在公主头上,都好看。”
“你惯会哄我开心。”
“奴婢不敢,奴婢说的都是实话。”
十六公主小时候就长得好看,谁见了都得夸一句,这几年长大了,更是美的倾国倾城,在一堆公主中尤其显眼。
沈翘撅着小嘴,“那就戴这支珍珠白的吧。”
天冷,出门时银月又给她罩上了一件红色雪披。坐上马车出宫,半个时辰后便到了李明诗的公主府。
灯要晚上才好看,两人决定先在府里欣赏歌舞,晚上再出门。
李明诗亲自来迎她,“小十六,几日不见,你更好看了。”
“你又笑话我。”
“怎么就是笑话了。”李明诗牵着她的手进屋,“夸你美还不高兴啊?怎么怏怏不乐的,有人招你了?”
“没。”
坐下没一会,殿内进来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身着统一的服装,有的弹琴奏乐,有的舞剑,还有唱戏的,花样百出,极力哄两位公主开心。
这些年长在宫里,沈翘没怎么见过男性,乍然一下子看见这么多,心抖了抖,“姐姐,怎么来的都是男子?”
李明诗嘿嘿笑,小声同她道:“他们是长安采环楼的男伶,可受欢迎了,若非我是公主,还请不来他们呢。哎呀,你看弹琴那个,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
沈翘循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男子看似醉心奏乐,目光却时不时朝她看来,虽面若玉冠,星眸皓齿,但过于阴柔。
沈翘摇头,“没有太子殿下好看。”
“那个呢?舞剑那个?”
“身形不够流畅,少了些英武之气,还是比不上太子殿下。”
李明诗不高兴道:“你怎么总提太子皇兄?太子长太子短的,你是不是想他了?”
沈翘及笄后,北边起了战事,李元煦外出平叛,已经两年没回长安了。前些日子听说北边的战事结束了,太子即将凯旋,可是等啊等,年都快过完了,还是不见他回来。
闻言,沈翘一怔。
是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脑海里都是太子皇兄。听说李元煦即将归来,茶饭不思翘首以盼。
沈翘轻轻嗯了声:“我确实有些想他了。”
李明诗:“他有什么好想的,听闻太子在北边带兵杀敌,身先士卒极得民心。这几年父皇身体衰败,申氏一族也被皇兄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他归来,就该考虑亲事了吧。”
沈翘心里莫名发酸。
小时候,李元煦不得圣上喜爱,但如今,景安帝不喜也是不行。
景安帝今年快六十了,一生沉迷女色,有十九个公主,一个皇子。他如今老了,再不喜欢李元煦,也不得接受。
李元煦是储君,他会选谁当太子妃呢?
沈翘心口堵得慌,“姐姐,太子妃人选是谁?定了吗?”
“没呢。”李明诗手指捻了一颗葡萄,慢悠悠放进嘴里,“太子皇兄如今正得人心,前途一片大好,他的太子妃,想必也是家世显赫的女子吧。”
沈翘不再说话了。
李明诗见她兴致不高,道:“是他们跳的不好吗?不如换一批人?想不想看男子摔跤?赤膊上阵的那种。”
“姐姐高兴就是了。”沈翘问:“你平时一个人会不会无聊?前几日皇后娘娘和兰贵妃一起烹茶,说想再给姐姐找个郎君……”
申氏一族倒台后,申贵妃不成气候,李明诗的舅父支持太子顺势崛起,李明诗的母妃也摇身一变,成了贵妃。
“可别——”李明诗一脸嫌弃,“我现在这样不知多开心,何必嫁人自寻烦恼。”
男人嘛,想了可以养几个面首,她是公主,要什么样的没有。
待到晚上,沈翘和李明诗一起看完灯就回宫了。她如今还是住在蓬莱阁,今日外出特地买了一盏金鱼灯,从马车上下来,提着灯慢慢走回宫中。
天冷极了,雪未融化,寒风刺骨。
银月跟在沈翘身后,劝说:“公主,快些回去吧,在外头待久了要生病的。”
“知道了。”沈翘出神地望着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