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含意很怕詹鹤冬露出类似不耐烦的任何表情,这都会让她很想原地立正,转身,然后夺门而逃。
但好在没有,他这个人真的很擅长装,哪怕是在生病,他都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彷佛刚刚在公寓大楼门口那个慢吞吞不情不愿开门的人不是他。
他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一眼,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次性拖鞋给她,转身等她进来。
游含意心里那股“如临大敌”的感觉才稍微褪去了点。
进了门,她跟着他的眼神示意,把果篮和花放在了餐桌上。放下包包,她乖巧的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待他说点什么,自己好顺势开口说吉祥话。
哪知詹鹤冬也往另一个沙发上一坐,抬眼看着她,一副等她开口的样子。
沉默。
还是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后还是游含意率先开口: “呃,那个,老板,你病好点了吗?”
回应她的是詹鹤冬极其低沉沙哑的声音: “嗯。”
听得出来他嗓子是真的很难受很不想说话了,游含意松了一口气: “那我就先回去了老板,这个是杜助委托我带过来的文件,你注意劳逸结合。”
詹鹤冬眼睛要闭不闭的眨了一下,点点头,看着很是从容淡定,波澜无惊。
但游含意怀疑他根本就是要睡过去了。
她把几乎清空了的背包拿上,起身走向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决定说一下吉祥场面话,她回头,语速很快: “老板,祝你早日康复,不要太疲惫了,工作可以……”
回应她的不是意料之中的沉默或是简短回应,而是对面人刚站起来就像纸片一样不受控制又轻飘飘地往地下倒的动作。
简直就像是慢镜头,一点一点的,人就像没电了的洋娃娃,身体可笑的歪倒,然后跟着重力的方向摔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刚刚不该形容他像纸片的,因为他摔到地上发出一声重响, “咚”的一声,听着骨头都疼。
她的大脑一帧一帧的滤过画面,足足过了两秒才尖叫一声,花容失色且堪称连滚带爬的冲到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身边——
“老板?!你怎么了!你别死啊啊啊啊啊!你不能——不能因为觉得我的话梅糖难吃但不好意思说心有怨恨然后故意死在我面前栽赃我吧啊啊啊啊啊啊!!!我罪不至此啊!!!”
可惜詹鹤冬闭着眼没听到,不然就算晕过去了也要爬起来翻一个白眼在心里记她一笔。
尖叫过后她反而还冷静了些许下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还没死!只是晕倒了!
然后摸他额头,扒下口罩摸脸颊,不出意外都很烫,脸还红扑扑的,要不怎么说詹鹤冬这个人能装呢,普通人烧成这样早都躺床上叫唤了他还能神态自若的接待自己——哦也不是神态自若,毕竟他戴着口罩游含意也不知道他脸色怎么样。
再然后扒眼皮看瞳孔状态……呃看不懂,因为这是她从医疗剧里学来的动作。
她立马掏出手机打了120急救,语无伦次的说了地址,附近距离最近的医院就是迟以论住的那家。然后试着挪动詹鹤冬,搬他的头拉他的脚拖他的手,也才勉强移动到玄关处。
搬头的时候有一次拉脱手,她都听见詹鹤冬的脑袋与地面相撞的闷声重响,心虚不敢低头看,胡乱给他揉揉,也不知道揉到位没,改拉别的身体部位继续咬牙使劲。
游含意气喘吁吁,急出了一头热汗,心里暗道你人看着不胖,没想到拖起来这么重!隔着灰色家居服捏他胳膊都能感觉到肌肉的走势,看起来平常经常锻炼,她偷偷多捏了两把过瘾,在心里计算万一有一天跟他打起来自己有几成胜算。
嗯,零成。
她走到玄关的通讯机前,想在120来之前给他们开门,但没办法,这玩意太高级了她学不会,全英文版的,还没有什么图案让她猜意思,戳戳点点半天不仅没能开得了楼下大门,反而还呼叫了一个什么语音小助手,她决定不为难自己,果断转身开门,准备去外面寻找邻居帮助。
刚一打开门,游含意就跟隔壁出来丢垃圾的女孩子对上了眼,她穿着睡衣,拎着两个透明塑料袋,视线缓缓从她身上移到了躺在玄关处只露出一个头和肩膀的“尸体”身上,游含意眨眨眼,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美女你好,你能教我怎么用通讯机开楼下大门吗?”
“……啊——————!!!!!!”
最后120来的时候,一开电梯门看见的就是两个女孩子蹲在一边,旁边躺着一个乱糟糟的青年——乱糟糟具体是指他的头发和衣服全都乱糟糟。
她们还好心拿背包给他垫了一下脑袋。
两个身形健壮的医生抬起詹鹤冬就往电梯里走,游含意时刻不忘自己的背包,抓起来也跟着后面赶,扭头跟隔壁邻居女孩说拜拜,谢谢她陪自己等120。邻居女孩快跑几步,冲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