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年不冻,生生不息。
泓河的源头还有一座古寺,它立于济北山之巅,又临一眼清泉,故名济泉寺。
苏岫依稀记得到了济泉寺,便要备船,走水路。
而此刻皇城繁华盛景正与他们隔水相望,苏岫已经太久没有回到这里,目睹此景也再没有半分乡情,有的只是怎么也冲不淡的苦痛。
果然,人对痛苦的记忆才是最深的,快乐总会被冲淡遗忘,而伤痛才是刻骨铭心,难以磨灭。
“主人,那船夫说我们人太多了,如今河上来往的都是些小船,大船恐怕要再等些时候。”扶风向白榆君回禀道。
苏岫的目光穿过竹林,看向济泉寺那古朴的屋檐,提议道:“也不急这些时候,我见那古寺旁有不少空房,我们可以借住那里,再不济也可问问寺中能否借住。”
白榆君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先上去看看吧。”
济泉寺门口坐着个很古怪的和尚,他看上去二十余岁,生得白净,眉眼分明,头顶已受过戒,穿着洗得褪色的僧衣,腕上戴着盘得发亮的佛珠,鞋子一尘不染,却坐在门口脏兮兮的台阶上,怀里抱着个葫芦,那葫芦上还画着个‘酒’字。
若是有人问他,为何不进到寺中,他便大笑着答:“坐在这里能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美哉,乐哉,我等晚上困了自会回去。”
还有人直接问他:“出家人怎么喝酒呢?”
他就会笑上半天,也不说话。
朴霄和黄岱各领几队士兵住在寺外,白榆君则带着剩下的人来寺中借宿。
苏岫经过那怪和尚时,他忽然叫住苏岫,关切道:“敢问施主,您脖子的伤…还痛吗?”
苏岫脚步一顿,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被冯知谦掐出来的紫青印记,想着之后要找个棉帕围起来,免得吓到别人。
她如实答道:“倒是不痛了,只是想起那窒息的一瞬,还是会后怕。”
白榆君在一旁听着,目光深切。
那和尚点点头,默默念了一句祈福祝祷的佛语,苏岫听不懂,便只是对他笑笑,转身离开。
扶风去与住持交涉,那老主持慈眉善目,白色的眉毛快垂到嘴角,不笑的时候眼睛也是弯的,见了他们也是和和气气的,即便看出他们是异族人,也没多说什么。
苏岫在一旁闲得没事干,便和一个小和尚聊天,问道:“小师父,你们坐在门口那位师父法号云何啊?怎么总坐在那啊?”
那小和尚低眉顺眼答道:“那是我师叔,法号静渊。我听师父说,他是师祖在山下捡来的,师祖过世之后,他便奇奇怪怪的,师父和其他师叔也不敢说什么。”
苏岫了然,随即又看向门口,只见一位带着薄纱斗笠的姑娘经过台阶,她身形消瘦,穿着不是寻常百姓的粗布麻衣,而是刺绣绸缎,想来出身不凡,她在庭院望着殿内的佛祖一眼,却迟迟没有迈进来。
那姑娘立在棵松树旁,望着树下残雪发愣,却看见一张雪白的手帕递到了面前,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流下了眼泪。
“姑娘,又是你啊,有什么事想不开,不如到大殿里跟佛祖说上一说,或者跟我念叨念叨?”
苏岫细看那姑娘的细颈,虽被衣领遮住大半,但也能隐隐看出紫青印记来,想是被绳子或绫布勒出来的。
那姑娘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低声细语道:“世间阴差阳错,缘起缘灭,总是固定的,求了佛祖,又有什么用。”说着,她看了那怪和尚一眼:“与你说,更是白费口舌。”
不料,那怪和尚竟开怀大笑起来,笑够了,才道:“姑娘说的是啊,说与旁人听也不过是给旁人找乐子罢了。”
“你这和尚怪的很,你若是事事都看得准,想的清,又怎么会还在这里借酒消愁?”
“哈哈,是啊,我六根不净,脱不开凡尘啊。”
苏岫正靠着大殿柱子看着,背后忽然感觉一阵暖意。
白榆君为她披上一件绒毛披风,笑道:“站在这也不怕被风吹着,你怎么走到哪都喜欢看戏啊?有什么热闹看?”
苏岫回身望着他,也笑:“没什么,走吧。”
白榆君一行人走后,大殿顿时空了许多,那姑娘终于走了进去,却没有跪在蒲团上,而是低头看着那张手帕,那上面沾着她的泪水,一角还绣着青黑的喜鹊。
“和尚,你叫什么?我忽然想和你说说话。”
“好,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