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异常,阗州近一月阴雨霖淋,最近这几日才转小,也是淅淅沥沥不见停。
仲冬时候,又多雨水,阗州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幸而今年阗州州牧下令减税,除了三十税一外免去其他所有税收,百姓收成交税后尚有盈余,不至于为口粮忧心。
然现今气候寒冻冷入骨髓,一般百姓家里有三两件棉衣足为殷实之家,多数家中只能将仅有的几件单衣裹在身上,一家人抱着一床破旧的棉被挤作一团。
这些尚且是好的,有那贫家不过留有糊口的粮食,家中却无取暖的被褥衣物,年老体弱的多有冻病,却无钱医治,仅一碗姜汤熬着,生生拖死的。
还有那房屋破旧,被雨水冲垮,一家人埋在下面,等左邻右舍发现,与官府的人一通救人之后,一家人整整齐齐裹在草席里。
阗州各县都有申报灾情的札子上呈州牧,谢瑶这些日子的主要精力都在处理灾情,安顿百姓上。在公务上投入了大量精力,留给其他人和事的时候就不多了。
不过既然公务已办妥,谢瑶打算去看看她那体弱多病的夫君。“先去留影院。”
“是。”九里为谢瑶取下白裘皮,又为她披上一件更厚实的冒领大氅,系好后从物柜里取出琉璃风灯,喊来小丫头带上雨具遮雨。
谢瑶走的是雨廊,到留影院前有一长段是无需雨具的。她身材修长,个头比多数女人要高出一截,九里在一众仆从中身材算高挑的,也比谢瑶矮了半个头。故而谢瑶身后抱着雨具的小丫头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她的步伐。
经过转角的时候谢瑶脚下不稳,九里紧握住手中的琉璃风灯用手肘抵住廊柱,伸手去扶她。跟在两人身后的小丫头没站稳在撞到谢瑶之前先侧身摔倒在地,惊恐地叫了一声,怀中抱着的雨具也散落在身侧。
“夫人小心。”确认谢瑶没事,九里侧头瞪了一眼小丫头。
小丫头惶惶地看向谢瑶,眼中满是惊恐,话都说不顺了。“夫人,地龙翻身了。”
震动不算强烈,谢瑶之所以没站稳是走得太急的缘故,但此刻她已没有心思再去探望她的夫君了。
谢瑶的目光顺着雨廊看向黑夜深处,长长缓缓地舒口气。“九里,你让紫薇和昙华去守着黎儿和真儿。”
留影院有菡萏和宋姝在,谢瑶并不担心,她说完就转身打算回到书房。
“我离开了,夫人您呢?”九里不安地问。虽然震感只在一息之间,但她不放心让谢瑶一人回去。
“有她呢。”谢瑶微抬下颚,看向跌坐在地上还未爬起来的小丫头。
实在不放心这冒失的小丫头送谢瑶返回,但她清楚黎、真两位少主人在夫人心中的地位。九里咬住下唇,将小丫头拖起来,把琉璃风灯交到她手中,嘱咐她务必小心服侍夫人,匆匆像黑夜里冲去。
谢瑶刚回到书房,恰遇到联袂前来的长史卢冠以及司户相鸣,两人与谢瑶再内书房院门外遇个正着。
“夫人。”卢冠、相鸣朝谢瑶行礼。
“进去说。”谢瑶点头回礼,率先一步跨进院内,卢、相两人这才提步跟了进去,始终与谢瑶保持两步的距离。
卢冠进入书房第一眼就看到已整理妥当的书案,以及书案一侧放置的竹篮。两人在外书房等候许久,就是为了那个竹篮里的东西。
谢瑶转身的时候卢冠已收回目光。“两位大人请坐。”
九里去了后院,小丫头将谢瑶送入书房后给两位大人端上茶水拉上门退下了。
卢冠和相鸣都只坐了半边椅子,两人相视一眼,卢冠先开口。“夫人,地动突至,敢问府上皆安否?”
“一切平安,桂一前来可是已知晓地动方位?”两人匆匆前来肯定是有要事,谢瑶直截了当的问。
卢冠,字桂一,阗州州牧长史。
“相师说是东南方,地动或从里县处起。”卢冠浓眉紧蹙。
阗州很少发生地动,据州志记载上一次地动还是五十年前,当时是白日亦造成数百人伤亡。
如今阗州阴雨连月,又是深夜,恐怕受灾的百姓更多,卢冠与相鸣大致确定了方位后,便急着赶过来禀告。
里县在阗州诸郡县算是中县,有户一千二百多,再算上周边村庄,此次受灾人口保守估量恐怕上万人不止。
书房陷入短暂的寂静,相鸣抬眼见谢瑶深思不语,忍了又忍,终于开口道。“夫人,救人如救火,还请夫人立即派人前去里县救灾。”
相鸣比卢冠长六年,性格却比他的同僚急躁一些。他是正经经举出身,在州牧手下掌管民户,最是知晓现在阗州人口情况。
阗州背靠厷国,位于整个大冀的南部偏东,分别与连州、忻州、锦州相交,因地理位置及气候环境的缘故,在大冀朝一直属于偏远的存在。
还是几年前蒯浚成为阗州州牧后,阗州的人口才开始缓缓增长。人口是各地发展的首要资源,地要人种,工要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