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杯里都倒满了红酒。当午夜十二点到钟声敲响之后,我穿上了象征着食死徒地位的黑色长袍,重新戴好了银色面具,和克利切一同蹑手蹑脚地走下了别墅的楼梯。却没有想到这时,一阵惊惧的嗓音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
“雷古勒斯?你要去做什么?”
我震惊地回过头去,只见卡西奥佩娅正穿着一件薄薄的晨衣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用手扶着木制扶手,问我:“这么晚了,你要去做什么?”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因为我在今晚的红酒里下了生死水,按道理来说卡西奥佩娅此刻应该和别墅里的其他人一样——处在梦境中才对。卡西奥佩娅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像一阵风一样跑到了我的面前,抓住了我的双手,厉声质问我:“你要去做傻事,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杯红酒不对劲,所以我并没有喝完那杯红酒,而是趁着你去盥洗室的空当把它们给倒了。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悲伤的眼神望着我,雷古勒斯?你到底要去做什么呀,你说呀!”
事已至此,我知道再怎么辩解也是无济于事的。于是我只好用自己的手掰开了她放在我手臂上的手,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温柔对她说:“回去睡觉好吗,卡茜。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要去完成黑魔王交给我的一项任务,这项任务至关重要,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败。”
“不!你在撒谎!”她尖声说,“如果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你根本就没有必要把我们都迷晕。你反悔了,对不对?你害怕了,对不对……所以你想要逃跑。”
我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这样吧。”
她咬了咬下唇,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眼睛,最后颤抖着嘴唇提议道:“那我们一起逃走吧,我们一起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改名换姓,直至黑魔王也找不到我们——”
而我却将目光放置在了她雪白手臂上的那个刺眼的蛇形纹身上,她也很快就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同样低下头去开始细细打量那个黑魔标记。
“我们去到哪里也逃不掉这一切的,卡茜。”我柔和地说,“黑魔标记就像一个梦魇一样,会跟随我们的一生。不管逃到哪里,哪怕是逃去天涯海角,我也没有办法洗脱自己身上的这份罪孽。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是你,卡茜,我不应该把你也卷进这一切。”
“连你也要抛下我?”她漂亮的灰绿色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泪水,我听见她痛苦地说,“先是西里斯,然后是阿克瑞斯,接着是你,为什么,雷尔?为什么连你也要这么对我?”
“……对不起。”
我说着,趁着卡西奥佩娅流泪的这个空当,连忙举起魔杖对她使用了一记“统统石化”。下一秒,只见她立刻就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一样,“噗通”一声倒在了地面上。我脱下了身上的长袍,蹲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她的身上,而她的眼睛正饱含憎恨地盯着我,晶莹剔透的泪水正在不断地沿着脸颊向下滑落。
“战争很快就会结束的,卡茜。”我对她说,“但不论赢的人是黑魔王还是凤凰社,只要你能保证自己不用黑魔法杀死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哪怕赢的那方是凤凰社——在战争结束之后,他们应该也不会过分为难你。你是由于我的缘故才被迫成为了食死徒,考虑到这点,威森加摩里的‘纯血派’应该也会替你说话的;而如果赢的人是黑魔王……那就更好办了,你的身份是纯血,并且也已经被他收入了麾下,只要你开口,在战争结束后应该他也会愿意将平静的生活归还给你。”
说着,我像是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毕竟卡西奥佩娅在这种时候是绝无可能再回答我的话了。
偌大的别墅内此时只剩下了我们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大厅内摆放的那个时钟的指针缓缓转动时发出的声响。我重新站起了身体,一言不发地朝着别墅的大门走去,我知道——此时的分别对于我们二人而言几乎就是永别了,所以我一次都没有回头。
我的泪水像是掉落在地面上的针尖一样,在坠落的同时,无声无息。
……
I know that the spades are the swords of a soldier,
I know that the clubs are weapons of war,
I know that diamonds mean money for this art,
But that''s not the shape of my heart.
——《Shape of My 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