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似的道:“管你出不出钱,另有贵客,你们快走罢!”
郇子琅讶异:“一日十桌,先来后到,怎的不是贵店自己定的规矩?为何迎进来又要赶我等出去?”
“去去去,”小二抻一根指头指天指地,“说该你们腾地儿就赶紧滚蛋。”
说话间旁的小二领几位客人上来,几位虽然汉人穿戴,但一瞧就不是中原人,眼睛碧油油的,发须黄澄澄的,原来是一帮番邦商贾。
小二理直气壮:“本店东家立的规矩,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友邦客人优先!去去去,你们两个穷酸相的,干净是自己走出去,免得我等动手!”
这是什么规矩?郇子琅与小二伙计争辩,他是读十年圣贤书的人,口条不比店小二利索?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就要把小二说得哑口无言。
说不过,只能动手。
眼看有个伙计,脏手就要抓上文氏肩臂,郇子琅急了:“捉我便了,内子何辜!”
文氏拦他:“罢了罢了,咱两个自出去便了,甚么汴京独一份的食肆,不吃也罢。”
小二嘲弄道:“嘿!不吃也罢?怕就是你二人吃完我这里一顿,回去喝半年西北风!”
如此辱人,郇子琅十分不忿,文氏想要息事宁人,再三说罢了,小二却是个欺软怕硬秃噜肉露骨的,嘴上仍不干不净。
“谁在这里污言秽语?”
忽地这张桌子左手边座屏震动,方闲庭大马金刀转出来,一把拎起小二:“就是你?”
“哎呦,爷,爷,”小二见他习武之人衣饰又金贵,立即赔笑脸,“不是,爷想必误会,小的没说您。”
“没说我,”方闲庭一掌扬起,唬得小二连声告饶,可方闲庭的手没落他身上,一伸一揽搭上郇子琅肩膀,“他夫妻两个是我的客人,你骂他就是骂我。”
说罢招呼夫妇两个到隔壁桌子落座,又黑着脸恐吓小二:“不消你,你去迎你的贵客外宾去,”叫旁的小二,“食牌奉上来。”
这一下峰回路转,郇子琅和文氏走来座屏另一侧,慌得要向方闲庭道谢,桌上另一侧柳露桃笑道:“来者是客,坐罢。”
原来是她一力撺掇方闲庭出的头。
郇子琅执士子礼,向方闲庭道:“壮士高义,今日解我夫妻窘境,真吃他们摞打出去,过往行人、楼中食客也看乔。敢问壮士高姓,家住何方,改日定登门致谢。”
方闲庭与柳露桃对视几眼,柳露桃起身拉过文氏:“我们住紫栏街,保康门大街过金水河就是。”
又笑方闲庭:“人说你是壮士,你就一味站着,显你个儿高?”
领着坐下,方闲庭和她对脸坐,郇子琅夫妇打横,文氏在她边上,她把手巾抽来,对文氏说:“我名在这上,”角上绣字与文氏看一回,指一指方闲庭,“那是外子姓方,双名上闲下庭。”
文氏连忙递上自己帕子,柳露桃看了,姓文,闺名是茉玉两个字,遂笑道:“文姐姐。”
那边厢郇子琅也与方闲庭叙话,自报家门说上京赶考,一时食牌奉来,柳露桃拉着文茉玉做主,添一道红糟酿鲋鱼滑子、一道雕酒鸭脯。
菜食端上来,郇氏夫妇瞥见食牌标价难免拘束,柳露桃遂率先下筷,雪白鸭脯烫在火红锅子里,咕嘟嘟的,一副无拘无束样子,一桌人渐渐也就敞开性子,畅享美食。
酒足饭饱,郇子琅感慨:“真乃珍馐佳馔。”
赞叹之色未起即平,略皱眉:“只是规矩不免有些欺人,是汴京食肆都是如此么?”
柳露桃和方闲庭两个相对看看,双双摇头。
没呀。
今日柳露桃和方闲庭也不是来闲逛,她两个前两日撞见黑略车停在香风苑后门,怎么不上心?只是如此一来她两个在香风苑露面就不合适,万一柳青雪得着信儿打草惊蛇,因说定由方闲庭另选派人手,装成客人找个时机再进去打探。
此一番不题,那香风苑不能进,柳青雪旁的产业总能进去看看罢?也不盼着能立时拿着她和略人勾结的罪凭,去看一看有无异常也好。
今日正巧来兴国寺桥这座蜀地锅子食肆。
说什么换东家,内里柳露桃和方闲庭都知道,这里还是柳青雪当家。
先不说每日十桌是什么噱头,那你十桌好了,做什么人还要分个三六九等?是,人本来就有三六九等,可你不该立什么番邦客人优先的规矩。
怎的,我中原人是会短你饭钱还是不配吃你家菜肴?不知所谓。
这个柳青雪,看来对番邦人和物都情有独钟格外偏爱,香风苑也是打着番邦歌舞的旗号。那你打好了,要赚钱、要吃饭你也不寒碜,可你做什么要作贱咱们中原人?不知是什么毛病。
郇子琅腹有诗书,略说几句朝中大小政务,与方闲庭不谋而合,当下畅谈相交。文茉玉知书达理性子温柔,也与柳露桃十分投缘,说定一定拜访,两对夫妇用完餐食依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