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廉肃着脸走来。
初时柳青雪有些慌神,不过很快镇定:
“这更深露重,侯爷如何出来了?”
方闲庭没答,只缓缓向西北抱拳,说:
“也是,淑妃娘娘你尚且不肯称呼一声姐姐,老夫这个父翁你自然不认。”
柳青雪吃一惊,改口道:“家公哪的话!我不过一时未料您出来罢了。”
又说:“您有所不知,非是我要擅权做主,只是这个贱人,没来由找上门来说一篇是非!莫名其妙。”
柳露桃仍跪着,似有若无左手托在右臂,坚持称:
“奴今甫听消息,着急来报,既没有提前下帖也未及拜见侯爷,实是失礼,但奴所言句句属实,侯爷明鉴。”
方靖廉目光落在她右臂,语气和缓一些:“你起来答话。”
她两个这架势,柳青雪又不傻,指着柳露桃道:“你捂你胳膊做什么?我方才踢着你了还是碰着你了?装神唬鬼是不是?”
“罢了,”方靖廉道,“门首处也有些样子,进来说话。”
一行人迳到影壁后头,方靖廉命柳露桃把寒白霜的事情说一遍,柳露桃把文茉玉所言尽数告诉,只不过是前两日的事,在她嘴里给搬到今日。
她说毕,柳青雪冷笑道:“你有这个好心?”
柳露桃显出一分瑟缩,踅摸半晌答道:“今日爷不在府中,奴的小厮也进不来,无处告诉。”
因此迫不得已来拦您啊夫人。
咱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然告诉方闲庭就罢了,谁要来见你。
她话中的委屈更摎着柳青雪肝火,就要把她先前说的挑衅的话说出来,方靖廉忽然问:
“淑妃有疾,你究竟如何得知?”
柳露桃规规矩矩道:“奴与宫中庞修仪是旧识,有时承命办些衣料水粉,说宫中都在传,就看淑妃娘娘还能捱到几时。”
柳青雪怒道:“谁传了!要你颠倒黑白!”
“柳二娘,”方靖廉沉声问,“那你是否预备进献此药。”
吃他问,柳青雪无言以对,她姐的脸再不用药哪能保得住,是准备带进宫来着。
她耳畔一点红,须臾漒紫胀上双颊。
把她问住,方靖廉转向柳露桃:“她姊妹两个待你不友善,你倒来告。”
柳露桃欠身,还是一句:“人命关天,稚子无辜。”
“唔。”
老将军未置可否。
柳露桃见戏到这里,多说多唱不免狗尾续貂,就把螓首低垂,敛着衣裙福一福,忍着抽噎一般:“罢了,话已递到,随夫人处置。奴告退。”
说罢退后,转身出去。
至于柳青雪给柳霜桥用不用药、用什么药,在她自己。
个人事情个人上心,早先就想,寒白霜的事儿,直说给柳青雪不相宜,说给方老将军,这不就宜了?
老将军,咱是良善人,您记着了。柳露桃目的达成一身轻,回家。
·
这场风波到底传到方闲庭耳中。
自然不是从柳露桃这里,方闲庭是从他爹那里听见这事。
回来治一盒紫菱、一盒荸荠、四条鲋鱼来探望,扯着柳露桃的手臂要看:“我看看,她真踹着你了?”
柳露桃很大方说没有:“我是闷吃亏的人?”
“我说你不是,蒙我爹罢了,”方闲庭指尖重重点她眉间,又轻轻拧她耳垂,“是头里我爹说两遍她身份,你听进了?要作这一出给我爹看。”
哎?
东头不亮西头亮,他倒有个清醒白省,柳露桃讶异道:“你又知道我是做戏呢?”
方闲庭道:“我白和你一张铺盖睡觉么?你要有心,匿名写个笺子扔她轿子里便了,怎就要去门首处候着?”
又说:
“我教郇子琅问过文氏,早两日就说的话,你偏要趁我不在家日子上门。明知柳青雪瞧你一准乌眼鸡似的,摆出来请我爹来看,你还说不是?”
柳露桃下巴颏儿点啊点:“是呀。”
“你呀,”方闲庭两只手指尖各捉她一边耳朵垂,摇来晃去,“你这是背着我唱苦肉计,在我爹跟前耍心眼是不是?”
柳露桃觑他:“我不是为着救人?你前儿还说,我最是有好心的人,如今又成好心没有、只有心眼子?”
“我知道,”方闲庭松开她耳朵垂,改换语重心长面目,“你是不愿意在柳家人身上白给好心。我只告诉你,你公爹这回信了,下回可不一定。他是一杆子长戗冲阵的急先锋,单取翰剌单于首级不在话下,眼里可容不下沙子。”
喔。
要你说教。
柳露桃听任他连轴一般说,没言语。
落后方闲庭还有几次要说教,柳露桃却没空听。
千呼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