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红封发去,一直忙到未牌。
日昏时正,阴阳相交,阖家欢宴。
方靖廉坐上首,方闲庭对脸坐,柳露桃给方靖廉磕罢头,打横陪在方闲庭边上。院中早搭好的花木阶台,叫来樊乐楼的小优儿,风送箫韶曲,花铺黼黻文。
头里方靖廉点一套《瑞鹤仙》“正绛阙春回”,早两年教坊谱的新春词曲,错不了。
排笙的优儿尤为鼓得极佳,得赏。
次后方闲庭拣牌子,是一首《满江红》“才过新正,能几日、海棠开了”。
是南人的曲,妩媚有余端正不足,一班优儿唱完方靖廉只说过得去,没赏。
再次柳露桃点《蓦山溪》“新正初破、三五银蟾满”,宫宴套曲,中正端庄,方靖廉脸色稍霁,赏。
方闲庭手在桌下捏一捏柳露桃手指尖,柳露桃遂掩着帕子笑他:“就你生疏,点个曲儿也不会。”
“我不生疏?爷没事可不往楼里逛。”方闲庭回嘴。
柳露桃笑得眼睛弯弯:“就你正大。”
悄声絮絮,方闲庭咬她耳朵:“不是我点不好,是他们唱不好,不如你唱的。”
他眉眼耷拢,恁英挺眉目,偏要伏低扮屈,柳露桃被他逗乐,哄道:“好好好,晚间回去我唱你听。”
真的?方闲庭一个打挺坐直坐正,眼睛张得圆圆的。太久也太久,只能看、不能吃,香气每日还氲在眼前直馋人,说什么唱不唱倒在其次,今、今晚上允他到房里?
柳露桃扯扯他袖子,手指尖指指上首,说他:“喜怒形于色,仔细你爹打你。”
她指头一把被方闲庭握住,听他满含端气说:“不要他打,他打爷不服,爷只服你的打。”
“像样子!”
两人拌几句,好容易花木台上终曲停弦,方靖廉大手一挥,散罢。
柳露桃规规矩矩行礼,规规矩矩回屋,穿过二道仪门,方闲庭走在天井另一边,也端着,假模假式样子,一步没抢着,一个眼风不乱飘。
唯独进屋前,柳露桃一只手搭在门上,半只脚跨过门槛,另一只脚要迈不迈,回首冲方闲庭依依一笑。
绿鬓浓云,红妆轻雾,她的眉描水样,她的唇栖蝴蝶。
她遥遥张嘴,唇瓣开合说句什么,方闲庭看得真真儿的,当即额上青筋一跳。
当夜西厢没上门栓,芳时走去角房和莲儿睡,三更天,方闲庭打书房闪出,左右瞧瞧无人,两步蹿来推门而入。
帐中柳露桃盖着红纱衾,仰枕鸳鸯抱,掀开来看,身上只着一件凰仙粉抹腹,冰姿定拟,玉体横陈,方闲庭搂她:
“小肉儿,你不怕冷?”
柳露桃懒洋洋睲眯着眼:“可是冷,你身上也不热,还敢来搅我。”
方闲庭牵她一只手舒往下笼攥,低声道:“怎么不热?有一件热极了。”
两个不敢点灯,只透过窗棂上一星半点雪光来看,只见方闲庭睁眼跳脑横筋怒棱,紫甸甸唬得柳露桃一跳:“耶?,席上有鹿腔还是虎酒?催你瞪眼逞风的,谁容你?我就死在今日了。”
方闲庭搂定她叼她襟前青鸳鸯,含糊道:“由不得你。”
也怕伤着她,遂埋进被中提她双髀,把她丛里花里来来回回开了,没个止处,蜂也狂、蝶也乱,醉把花荫卧,花荫和蜜融,夜色流溢,濡两人一身。
夜里莲儿起来倒杩子,迷迷糊糊,蓦地想起今晚上芳时姐到她屋里打铺。
这丫头如今十七,人事正是好奇,就走来窗下把簪子刺破窗纸,向内张望。
却看不真切,床帐挡去榻上大半风光,只见她家娘子,清绫绫、粉漪漪抹腹,勾缠在床梁,两边吊着两只腻白的脚,半截覆雪也似的小腿张蹬在床帐外。
一下一晃的,整座床榻挣动不止。
莲儿目眩神迷,心说娘子脚上真白。
一时又寻思,也有理,不使绫绳借力,这般左右狂一样地晃,是要累煞人。
果然听见帐中她家娘子推说累人,郎君说你说句好听话儿爷就饶你。
“呸。”莲儿听见自家娘子硬气得很,就要骂人。
再看帐中,榻上忽然宁静,一条碗口粗的臂膀伸出来,一递一下拽那凰仙粉的绫,紧拽时末端双足猛可朝前一挺,莲儿听见娘子叫起来。
又听郎君说:“服不服?”
他要问,手上不停,柳露桃抽着气:“你看你怪行货子,你只顾拽它怎的?”
呀,眼看真吵起来,唯恐两人真掀开帐子看见些儿,这莲儿,要偷觑是她,临到头不敢看也是她,一溜烟跑了。
帐中两人无知无觉。
方闲庭跪坐在榻,观其浅行深滑之势,心中翕翕然畅美无加,又因仰在身下的人是他露儿更觉情浓,忍不得一般地说:“露儿,露儿,它冷,今晚上不教他冷丢着,好不好?”
柳露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