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难为你记在心上,”柳露桃问,“宋学士府上可好?”
答说都好,又推辞窗炕上坐,只在一旁嵌宝凳上打横。
就把礼物奉上,是两匹妆色缎子、一坛豆酒,另体己手抄的九本《药师琉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她道:
“奴手边也没有撒金那样的好纸,囫囵誊几本,娘子万勿嫌弃。”
她虽是家生丫头,可又不做书房的活计,没人教她习字,如今一朝去学士府跟顾小主子,恁长的佛经也抄得,柳露桃即知,她是得着脸。
“那的话,”柳露桃微笑道,“你肯记挂走动就是好的,省你芳时姐时常念你。”
翠羽拉着边上芳时的手,只说从前是她不知事,要不的咱们姐妹如今还在一处,芳时劝她,说她如今去处好了,咱们也高兴。
说着,翠羽把神色郑重下来:“此来给娘子做生日,旁的还有一件。”
从袖中摸出一枚笺子递来,柳露桃展开看。
“这是?”
“是燃土的配方,”翠羽声量轻着、眼睛奇亮,“她在冷宫拘着,不肯束手就擒,进献好多配方图样,有盆景假山那么高的炮台火器,还有这燃土,都是新奇玩意,市面上再见不着的玩意。”
说到底,开封府对簿公堂时,翠羽猛可吃着教训:柳青雪想要她的命。
反而是她看不上的、冷眼相待的柳露桃,生死予她一条活路。
若说见不得柳青雪过得好,柳露桃算一个,戴皇后算一个,其余可不还要数着翠羽。
柳露桃沉吟道:“你哪来这方子?可别涉险。”
“娘子安心,”翠羽道,“奴家主宋老爷如今在工部兼任侍郎,书房案上搁着,奴默下,神不知鬼不觉。”
柳露桃又问:“那你与我看来,是想?”
翠羽恭谨温和的神色褪去,露出原本冷蹙蹙眉目:“奴举目无亲,唯有娘子愿意垂怜照拂,柳家一家子攮千刀的,奴想着,怎么着借这个方子治她柳家一个死罪。”
原来翠羽在宋府,来往交游也好、主子说话也好,一心留意忠勇伯二娘的动静,见她几次受罚又几次翻身,坐不住了。
翠羽的意思,柳家进献燃土方子,原本应该一心效忠朝廷,可若是朝廷发觉民间有人私自制销这种燃土呢?
不是说独一份?不是你柳家还能是谁。
翠羽捧来一只粗布包伏:“奴力薄,攒下些银钱,愿助娘子建一间燃土坊,孙仲谋送关老爷的人头,咱们也助一助柳家,早日送他们上西天。”
嚇,这个丫头,柳露桃与芳时对看几眼,越发出息了。
柳露桃按兵不动,口头应诺,又说:“不过选人、选地方,通要费些功夫,有眉目我告与你知道。”
约定如何上门、如今传信,芳时送翠羽出去。
比及回转,芳时立即劝:“这丫头夹脑风了,横生出这一篇业障!这事一旦事发不知要给娘子惹多少祸事,娘子想个由头打发她罢了。”
嗯,柳露桃应下。
她有自己的思量。
燃土,火器,如同襄助御马的马镫马鞍子,跟交战、战事扯上干系,远远超出一家一姓的恩怨,要拿着这个做文章么?柳露桃拿不准。
咱们拿不准,怎么办?把方闲庭叫来,叫他动脑子。
这话说的,当将军的又不是咱,要操这个闲心。
写一张帖儿,分付来瑞到侯府跑一趟。
向晚柳露桃卸头发,方闲庭进来,不发一言,走来妆镜前从莲儿手中拿过篦子,一下一下给她篦头。
唉,看他这脸上阴的,大约事情因果已从帖子上阅得。
柳露桃凑趣:“我知道事关重大,要不的直把那丫头的银子还回去罢了。”
“不急。”方闲庭似有若无应一声。
忽然问:“洞房时我亲手给你解缨,那条红缨络子呢?还收着么?”
柳露桃翻开妆奁最底下一层,一枚攒金串玉的红络取出来。
洞房掀盖头,次后还有六礼,解缨乃其一,寓意夫妇两个琴瑟和鸣,朝梳头、暮解簪,有情人无须自己动手。
见她珍重收着,方闲庭握着一枚络子又是感触又是忸怩,无言只把她深深搂在怀里。
唤她:“露儿。”
“怎了?”柳露桃好笑,“你若是觉着柳府只柳青雪一个死有余辜,其余人罪不至死,这法子咱们不用便是。”
方闲庭拍她的发:“我知道,你不是狠心的人。”
那你是……没见着我是怎么把柳青雪一人儿骗到角亭后头的,柳露桃心说。
又听方闲庭道:“柳家这是事儿?纵容自家闺女为非作歹,总逃不开干系。”
咦?柳露桃稍稍挣开他怀里:“那你是为着何事愁眉苦脸的?”
方闲庭握着红络的手掌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