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被迫转了半个圈,刚离开榻边半步,又被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站在他跟前。
他稳坐榻边,抬眸紧盯着她。
两人一站一坐,按说是立着的那位更占优势才对,可他处低位,仰脸上视却丝毫不处下风,反倒是她劣态尽显。
她不习惯这样的他,因此局促不安。
她印象中的顾希桢应该是冷淡薄情的,偶尔才有一丝温和泄露出来;可眼前的他却炙热生动,与他大相径庭。
尤其是看不见其他部位,只能看见他的眼睛,她的注意力再无法如往常一样被他夺目俊逸的脸分散走,只能被迫接受他眸光流转中的复杂情意。
她的心跳陡然提速许多,砰砰砰的,连她自己听了都嫌吵。她暗暗埋怨自己没出息,怎么总能被他轻易吸引。
施晩垂眸看向脚底阴影,不敢迎上他的目光。她实在担心他又拿那个问题问她。她不想在理智几近无存的状态下回答。
他这回倒是善解人意,只问她身上那奇怪的斑:“真的无事?”
施晩匆匆点头:“无事。回去绘樱用药酒推拿一阵便好。”她回头看了眼门口的厚帘子,“我该出去了,他两位老人家该等急了。”
她想要逃离的心情几乎写在脸上。
可房中另一人却不想放过她。扶在她腰间的手臂缓缓上移,落在肩胛那处“饱受蹂躏”的部位。
“此处……之前也会一按便昏昏欲睡么?”
“嗯嗯,没错。”施晩胡乱点头,伸手探到身后将他扒拉开:“说…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放开我,我要出去。”
他仍未依言照办,沉默半晌后,突然回首望向窗外,眸光一厉。
施晩察觉到这一点,正想问,他却蓦地站起身来。
他那样高,伫在她跟前,将身后窗户纸处透进的那点光挡得严严实实。房中位置就这么大,他又逼得如此近,她视野变得昏暗而狭小,被他一个人占据得满满当当。
施晩:“你,你要做什么?”她不由悄悄往后退,刚走两步,后腰就抵上桌沿,竟是退无可退。
“有人在靠近,半盏茶内便会到。”他声色微冷,“我要出去看看。”
施晩一怔:“有人?”
“来者不善。”他低声嘱咐,“呆在师叔身边,哪儿也别去。”
他要出去?那他为何还堵在她跟前?施晩茫然点头:“好…好,那你……”
话未说完,便被他一个突兀的举动打断了——他忽然展臂拥住了她,将她整个身子揽进怀里。
施晩呆住了,“你……”
他低声道:“让我抱抱你。”
这的确是个正儿八经的拥抱,施晚被他锁在怀中动弹不得,他揽得那般紧,垂首埋进她肩颈处,恋恋不舍般流连,仿佛要把她嵌进身体一样。
她有些慌张,僵硬地感受着身上的重量与热度,问得磕磕巴巴:“怎…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来人很强?”
“不知。”他终于将她松开,轻轻抚上她面颊,声音很低很沉,沉甸甸地含着浓重情意,“但我不想留遗憾。”
施晩怔愣地品味他话中意思,“你……你是说,你可能会……”
那个字她没说出口,但意思已不言而喻。“怎么会?”她有些焦虑道:“你不是武艺高强么,怎么能有人伤得了……”
她突然忆起他受伤的右手,话音戛然而止。再怎么厉害,他也只是血肉之躯而已,生老病死,伤亡痛病,凡人会经历的,他也一样躲不掉。
她一颗心紧巴巴地蜷缩起来,“你师父呢,他不能帮忙吗?没有安全的法子吗?不……不能不去吗?”
他不答,只定定瞧着她,像是要把她音容笑貌一厘不错地铭刻进眼里一样。
“我走了。”他理了理施晩颊边发丝,“保重。”
施晩心里分外不是滋味,万一……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这可就是最后一次见他了。
她突然出声喊住他:“等等。”
他顿住脚步,回身问道:“怎么?”
施晩抿了抿唇,声音很轻:“我……”
他迈步走向她,“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他的嗓音简直像在引诱人,“你想做什么?”
施晩抬眸望他,满眼都是不知所措。
他握住她不安垂在的身侧的手,缓缓抬起,贴在面具上,“还是说,你有话想对他说?”
她仿佛受竟微微颔首,顺着他的力道被引到面具边沿,将他面上那银冷的金属质地的物件一点点揭开。
她先看到的是他线条好看的下巴,然后是唇角微扬的薄唇,再是高挺鼻梁,最后是盈满笑意的眼睛。
施晩短暂晃神,这张脸于她而言,无比熟悉,成亲一年多,她一腔难以浇熄的热情,本都是冲着这去的。可此时却显得有些陌生。
在京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