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过内心安宁而已。”
清吧经理又默默推门进来,在两人的注视中轻手轻脚地放好的意面和饮品,躬身退出去。
“说得好,”叶屿白拿过自己的气泡水轻啜一口,“我跟你差不多,乐于领悟其中的道,却并不认同其中的规矩。”房间很暖,气泡水沁凉的触感和柠檬香气都让他身心舒畅,不禁惬意地向后靠了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江辰的手串还捏在手中慢条斯理地捻着,右手拿过酒,举杯示意,狡黠一笑,而后凑上唇边,心满意足地喝了一口:“酒这种东西,在某些时刻还是很有作用的。”
叶屿白慢条斯理用叉子卷起一口意面吃下,看着他笑:“我突然觉得你很像古龙,都有那种写文只为买酒的侠气。”
这话似乎让江辰颇为受用,他大笑起来。叶屿白发现江辰的笑声比平日的讲话声调要高一点,听着很清亮爽朗,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透过这笑声,叶屿白似乎窥见那个隐藏在重重伪装之下的肆意张扬的少年。他的眼睛在暖色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说:“喜欢武侠小说的人喜欢古龙是必然的,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金庸。‘写文买酒’虽然听着是一桩佳话,却难免多了许多功利性,写出来的东西质量良莠不齐。”说着顿了顿,啜了一大口酒,“论质量还是金庸的作品更稳定些。”
叶屿白总觉得江辰的话很像早些时候的评家“断语”,听着很有意思。尤其在这样暖意融融的小酒馆里,在酒香与清新的香薰氛围里。颇有种“一樽酒,黄河侧,无限事从头说”的快意与洒脱。江辰的身上总有种很古旧的东西,而且是非常美好的“古旧”,是那种曾让无数后人都竞相折腰的名士风流。叶屿白静静啜饮着气泡水,有种莫名的喜悦充盈在心间。就在这样一个夜晚,就是这样一场原本并不值得期待的学术会议之后,他窥见了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性。江辰是叶屿白心目中羡慕不已的那个理想中的自己,是他在几年后渴望成为的样子。在这个可贵的时刻,他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上帝赐予的某种神秘指引。这种指引告诉他,可以无限靠近江辰,并试着成为江辰一样的人。
在他过去的生活中,他从未奢望过拥有这样的冲动,也从未得到过这样的启示。得以成为文学院的学生,已经是他长时间抗争的结果了,这样的生活方式注定与他的家庭氛围绝缘。所以,他不敢有更多奢望,只是长时间地、安静又专注地看着对面的江辰。
就像在凝望着某个时刻的自己。眸中闪耀着欣喜,又无比温柔。
江辰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恍然发现自己已谈论了许久,而叶屿白只是一言不发地静静听着,不免为自己的高谈阔论抱歉一笑:“抱歉,一谈到武侠小说就有些入迷了,都忘了问你是不是感兴趣。”
“啊?”骤然被问到的叶屿白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瞬。
江辰又轻柔地重复一遍:“你对武侠小说是不是不太感兴趣?真是不好意思啊。”
“不是的,我也喜欢武侠小说,金庸古龙就不必说了,当代我最喜欢徐皓锋,电影和小说都很精彩。”叶屿白迅速解释道。
而后,他看到了江辰愈发惊喜的目光:“真的吗?我也喜欢徐皓锋,跟无数人安利过他,大家似乎都不怎么有兴趣,你是第一个主动提到他的。”
在这天以前,叶屿白从不相信什么高山流水的情谊,他只当那是一个遥远的、值得艳羡的神话,古代尚不可求,遑论现代。
但他专注地看着对面的江辰伴着几杯酒谈天说地、嬉笑怒骂,觉得这个遥不可及的概念在刹那间鲜活了起来。
叶屿白犹豫了一瞬,抬眸笑道:“你瞧,被你说得,我也想喝酒了。”
这话听着软软的,尾音被叶屿白咬得很轻,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无意识的撒娇。
江辰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这句话轻轻挠了一下。略带诧异地放下酒杯看向对面的人,他正笑看着自己,漆黑的眸子亮亮的,像是含着一汪春水,柔和又灵动,里面似乎涌动着他从未见过的期待与渴望。发现叶屿白并无玩笑的神色,江辰温声应下: “好。”并无半句多言。
旋即走到门口,对门外等候的服务生嘱咐了几句。
叶屿白撑头看着他动作。
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地让江辰帮自己点酒,可是,那一刻,不知怎的,看到江辰温和又体贴的神情举动,有种巨大的满足感裹挟了他。他在这样无条件的温柔与纵容中近乎微醺。江辰这样的人,该是有许多许多人喜欢的吧。
江辰重新回到座位上,几乎带着点宠溺,说:“我猜你不经常喝酒,所以替你点了度数低的,待会儿慢慢喝着玩。”像是在哄小朋友。
叶屿白眸光黯淡下来。也是,自己在江辰眼里,不过就是个学生吧,连喝酒都要喝低度数的。叶屿白说:“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想喝酒了吗?”
江辰笑起来:“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随心而动,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