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宋珠如约赶到酒楼,店小二立马迎了上去。
“我们东家说店里人多眼杂,怕又被那周家姑娘找上门,所以托我转告贵人一声,他在天门河画舫上等着您。”
春末的风夹带着夏日来临的燥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湖面微波轻荡,四周尽是船家吆喝坐船的声音。
云苓按着店小二的描述,很快在一众船舫中找到了那艘挂有“倚翠楼”额匾的船。
两人往船里望去,一手持折扇,一身竹青锦袍的男子正倚靠在画舫软榻上,两名衣着香艳的胡姬各侍左右,一人为其斟酒,一人窝在怀中,举着一串葡萄逗弄着男子。
薄纱雾幔,看不清男子的脸,宋珠把头探得更前了,够着想要看清那男子的脸。一阵微风掀起莎幔,那男子也注意到了岸上的两人。
入目所见是一位翩翩公子,一袭桂子绿长袍,身姿英挺,仿若修竹,身后跟着的小厮也是带着几分秀气。褚游川示意船家靠岸。
宋珠小心翼翼地踏上船,褚游川早已在船头等候,一个微浪打得船身一晃,身子往旁边将倒下去,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宋珠手扶住,见是褚游川,宋珠连忙抽出手道谢。褚游川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扬唇一笑,也跟着转身重新进了画舫。
待宋珠二人都坐下,先前挂在褚游川身上的一个胡姬伏身为宋珠倒上了酒,头却不老实地开始往宋珠肩上靠,双手已环上腰间。
宋珠立刻慌了手脚,无措地想要去掰开那手。那胡姬也没见过哪个男子能无视她的媚惑,被如此拒绝,反倒更加卖力扭动了起来。宋珠实在对此番动作有些反感,忽的挣开那缠在身上的“水蛇”,陡然站了起来。
一旁欢饮的褚游川见势,微微摆手,那两名胡姬整理好衣裳起身退了出去。
宋珠也知自己失了态,理了理刚才被胡姬碰过的衣裳又重新坐了下去。
“不知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宋竹瞧着来人,想起之前店小二所说“貌若潘安”竟无半分虚言,王公小姐能为之倾倒倒也是情有可原,纵是自己这么面对面与他坐着,也是失了两分神。
“鄙人姓宋,宋竹。”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这句倒是与兄台很是相符。‘目送去海云,心闲游川鱼’,在下褚游川。”
褚游川嘴里念着诗,眼神却一直盯着宋珠,盯得她倒有些心里发毛了。
“今日来见褚老板,是希望……”
“如此良辰美景,宋兄怎的如此扫兴,我们暂且不谈生意上的事。宋兄知道这倚翠楼有三绝,是那三绝吗?这一绝便是刚才那些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的美人儿;这二绝要数倚翠楼独有的琼浆玉酒;这第三绝便是倚翠楼秘制菜肴,是其他酒楼里都做不出来的味道,尤其爱这道东湖醋鱼。”
褚游川拍了拍手,便有几名侍姬端着数道菜呈了上来。宋珠此时心不在此,只想赶快商议转卖酒楼的事。
“想不到褚老板对美食也颇有见地。”
一旁的褚游川并未接宋珠的话,拿起筷子开始品尝桌上的鱼,一脸回味,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为什么我的酒楼就做不出此等美味,你说,我是不是该换批厨子了?”
褚游川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宋珠碗里。
“按褚老板如今的经营来看,怕是很难再请得起好厨子了吧。况且,褚老板整日金樽玉食,美女入怀,恐怕早已经是囊中羞涩了吧。”
宋珠不打算拐弯抹角了,将此次来的目的全盘说出。
“小公子不知道,买下这个酒楼可是花了我好大功夫的,突然叫我卖掉,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啊。”
褚游川停下准备夹菜的手,一转刚才的陶醉模样,靠在榻上,掩面假装呜咽了起来。
宋珠早知今日这买卖不会那么好做,示意身后站着的云苓掏出银票,拨开桌子上的酒和水果,放到了褚游川眼前。
“价格好说,这五百两银票算是定金。”
刚刚还在用衣袖捂着半边脸的褚游川看到那一叠银票,眼睛立刻就直了。手慢慢往桌边勾过去,刚要摸到银票一角,手背却被一酒壶摁住。
“在下的诚意,褚老板想必已经瞧见了。就是不知道褚老板意下如何呢?”
褚游川见宋珠没打算把这五百两银票轻易交给他,也就知趣地收回了手。
尴尬地搓了搓手。
“好说好说,只是我这一下子卖掉了酒楼,手里钱也留不住,以后再想东山再起可就没了倚仗。昨日你也看到了,这周家的小娘子时时就来酒楼找我闹,这生意很难做下去啊!”
“周家姑娘的事我昨日也有听闻,既然褚老板和周家姑娘郎情妾意,为何不肯娶人家?”
还未等宋珠继续问下去,褚游川一只手已经搂上了宋珠干瘦的肩膀,像是在分享自己的独特心得似的,小声凑了过去。
“宋兄想必是涉世未深呀,这家花哪有野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