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楚王府时已至深更,柳承絮简单洗漱后便打算休息。
他往常也会隔三差五在楚王府中留宿,薛崇还因此特意为他准备了一间卧房,只是今晚薛崇却不让他住在那里了。
柳承絮疑惑问:“怎么不能住了?”
薛崇仰脸望天:“近期想着将府中上下翻新一遍,那些不常用的房间都搬空了……不信你去看看,你之前住的那间卧房,只剩下四面墙壁了。”
“为何不早些与我说,早知如此我就回家了。”
“三更天了,你可别想着折腾了。”薛崇边说边推着柳承絮往自己房间走,“忘了我先前和你说什么了?有位‘小朋友’正等着你呢,这会它就在我房里,快走快走,保你见了欢喜。”
两人来到薛崇卧房外,柳承絮才刚推开门,便听见里面传出一声——“喵~”
“呀!猫!”柳承絮好像看到什么奇珍异宝一般,立刻双目放光,赶紧捞起向他走来的小猫搂进怀里,“这,这花纹是拖枪挂印!毛色竟如此纯正!薛崇!你从哪里寻得如此极品?”
“前几日领回来的,你喜欢就好,也不枉我苦寻半年,”薛崇伸手逗逗小猫,“就当替你补偿儿时所受的委屈吧。”
“好端端的,突然提这些做什么……”柳承絮刹时红了一双眼睛,坐在椅子上低下头,故作轻松地摆弄着小猫的爪子,“都过去十多年了,我也早给忘了……”
柳承絮六岁那年,其父柳之衡在朝中任督察御史一职,虽官至二品却仍事事亲力亲为,经常外出到各州县公干。
因为柳承絮之前说过想要养猫,柳之衡便在一次外出回来后带给他一只小猫作为礼物,但这却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
柳之衡的大儿子柳承沅,以及柳承沅的生母丁玉兰。
丁玉兰是丁德安的女儿,是当今皇后同父异母的妹妹,但由于是妾室所出庶女的缘故,她在丁家并不受人待见。
当时柳之衡与宋骞荷成婚一年多,丁德安以宋骞荷久不生子恐断柳家香火为由,强行将十九岁的丁玉兰嫁给柳之衡为侧室。
侧室,说白了即为妾。
丁玉兰是庶出,所以她更知道自己的生母为人妾室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她不想蹈其覆辙,她不甘心自己也沦为妾室,更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儿打娘胎里出来就是低人一等的庶子。
然而事实如此,丁玉兰虽为柳家诞下长子,却是庶长子。
一年后,柳家第二子柳承絮降生,生来即为嫡长子。
嫡庶长子,一字之差,天地云泥之别。
当时柳承絮六岁,他的亲弟弟柳承霜四岁。
柳之衡自诩公平,但仍难免对两个嫡子更为上心,相比之下柳承沅则容易受到些许冷落。
柳承沅善妒的脾性简直跟丁玉兰如出一辙,他见父亲只给柳承絮带礼物,心中便不平衡,跑去丁玉兰面前撒泼打滚。
丁玉兰一是被柳承沅磨得烦躁郁闷,二也是早看不惯宋骞荷与承絮承霜两兄弟,于是她趁着柳承絮外出,指使柳承沅将无人照拂的小猫偷了回来。
母子二人躲在后院偏僻角落的柴房里,反锁房门,开始对小猫施行虐待。
鞭打、脚踩、拽着尾巴甩。
丁玉兰一边打,一边想着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只觉得还不够痛快解气,竟使出了针扎、辣椒水抹眼睛、铁环刺穿鼻孔等惨绝人寰的极刑。
末了,母子二人拿了一壶烧得滚开的沸水浇下去。
小猫自此一命呜呼,在痛苦中结束了年仅六个月的猫生。
事后,丁玉兰谎称柳承沅碰到猫毛浑身发痒,打发下人将猫给送到别人家养着了。
“怎么哭起来了……”薛崇坐在旁边,揽着柳承絮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替他擦掉泪水,自责道,“原是想哄你高兴的,反倒让你想起伤心事了,怪我,平白无故提起那些人作甚。”
“不怪你,我以前从未和你说过,你也只以为猫是送人了。其实,那天端阳全看见了,晚上我回去发现猫不见了,端阳便带我去找到了它……你一定猜不到,他们竟然把它丢在恭桶里,是端阳用手把它捧出来的,”柳承絮死死握住薛崇的手腕,控制不住地哽咽着说,“皮肉……皮肉都,烫熟了……身上尽是伤,插着针,鼻子里穿着铁环,骨头都碎了……薛崇……薛崇……我……”
“我在,阿絮,”薛崇的手腕被柳承絮捏得通红,他便握住柳承絮的另一只手掌,五指紧紧与之相扣,“我在。”
“我爹知道以后,罚柳承沅他们母子不许吃晚饭,就仅是一顿晚饭而已……我气不过,带着猫的尸体去找我爹评理,问他为何罚得这般轻,他却说一个畜牲死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后再给我买一只也就是了,怎还拿给他看这污秽东西,让我赶快找个地方扔了。我便说,说我以后再也不养小动物了……”
薛崇领回来的猫刚断奶不久,体型还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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