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后,咸亨二年二月十四,南征大军集结完毕,楚王叶逐奉诏领兵出征,正式对南越宣战。
夜烛明光铠着身,赶赴城外大军。
沿途无数百姓相送,夜烛目不斜视,径直往城外前去。
“夜烛!”
是一道很细微的女郎声音,却使夜烛停下了马。
汝阳位于长街两侧的茶楼之上,与其他贵族娘子一般,她十分克制地轻轻挥舞绣帕。
夜烛侧目看来,二人双目对视,汝阳突发奇想,消失在了沿街的窗口。
很快有人替代了她的位置,夜烛正默声时,方才还在二楼的女郎,穿过了众人,站到了他面前。
汝阳以帷帽掩面,夜烛依旧辨出了他。
夜烛问道,“怎么了?”
这五个月他们的相处堪称愉快,是以昨日汝阳说自己不会早起来送他,他也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竟是赶到城门来送。
这样乖巧体贴的小公主,让夜烛舒心的同时,也有来自七年相识的不安,若是跟明德八年初见汝阳的夜烛说,某一日小公主会和他许诺朝朝暮暮相见,还早起送他出征,他绝对不相信。
汝阳腰背挺直,但仍是矮上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夜烛许多,她朗声道,“你低头,靠近我一点。”
汝阳的语调极其坦荡,不至于要投虎符,也不至于要临阵刺杀,夜烛放心地依她低头。
初春的风并不大,只是微微吹起女郎的帷帽,白纱扬到了夜烛面上,他正欲为汝阳整理帷帽,一片柔软隔着白纱落在他唇上,触之即分。
汝阳在帷帽后道,“今日是我的生辰,祝你旗开得胜,收复南越!”
夜烛点点头,策马而出,很快便听到城外传来的号角,大军启程。
汝阳退回人群中,回忆起这五个月。
那日宫宴后,很快汝阳就听到了叶追同意挥兵南下的消息,而安北都护的位置,则落在了吴卞身上。
期间刘皇后召汝阳入宫过一回,正式赐下永宁坊的宅邸为郡主府。
汝阳就此搬了出去。
乔迁过程中,二人终于和解,夜烛甚至甘当车夫,为汝阳从旧宫苑、楚王府运送汝阳私人物品去新宅。
夜烛陪伴汝阳在新宅庆贺乔迁之喜,汝阳出神的看着空荡荡的院子。
经过打理后,此处的宅邸勉强与她旧日宫殿相较,只是如太液池等,是必不能够做到一比一仿建了。
侍女仆从的挑选汝阳绕过了夜烛,她曾经赶走皇后为她挑选的宫人,将信任交与夜烛,现在又赶走夜烛挑选之人,唯独留下一个桃枝。
信任一事终究只能放在自己手上。
汝阳想过很多次自己长大后开府别居的日子,在当时的设想里,她会接回明德八年巧借洛阳之行送出宫的奶嬷嬷襄嬷嬷,如今送给了小徒弟吴令做教养嬷嬷;她想过下嫁黄家,黄家是世家之首,黄焕是京都众多贵族女郎的梦中情人,且被她恋慕多年,是个好人,婚后必然举案齐眉,只是如今也不想了;她还想过让夜烛做侍卫长,她并不打算让夜烛离开她的视线去朝中任职,一个得宠的公主,貌美的侍卫长是必须有的,夜烛一走,再难寻武功与外貌并有的侍卫长,如今……成了笑话。
夜烛不知道汝阳在看什么,汝阳如平常般勾起一个笑,“只是觉得似乎缺了护卫的家丁,不是大事,改日我遣人募集些便是。”
夜烛沉思片刻,道,“你原本有只卫队,只是未来得及入宫。”
至于因什么原因未入宫,二人心知肚明,不过此时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汝阳微抬下巴,“继续说。”
夜烛:“他们是全权效忠于你的,这点你不必担忧。”
汝阳不在意地垂下眸,到底忠不忠心,左右不过他夜烛一张嘴。
“我确实不放心你身边没我的人。”夜烛继续道。
汝阳心道果然如此,偷偷冷哼了一声,面上的笑却是更加灿烂亲近。
夜烛:“所以在南征启程后,楚王府的府兵留给你。”
这回轮到了汝阳错愕,“楚王府的府兵是你的亲兵。”
汝阳未再多说,此话已经极为明了,夜烛虽是叶家二郎,叶家军不至于不服他,可多年在北境的是叶追,夜烛这个十三岁就被送回京的二郎,怎么看,怎么都像舍弃沙场投奔富贵窝的骄矜郎君。
若真遇到生死危机之时,只有亲兵才是会拉夜烛一把手的队伍。
夜烛轻描淡写地点点头,“嗯。”
汝阳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他到底知不知晓其中利害,她近日陆续收到吴卞对叶氏的调查,上面说明夜烛是自小丢在军营长大,无人知晓他是叶二,叶氏瞒了所有人,只说将军夫人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所以小公子也没活下来。
在吴卞的调查中,夜烛不仅内力高深,武功绝伦,还是个带兵的好料子。
汝阳不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