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之姿?”汝阳激道,她自然知道蒋昱定然有他话要说。
蒋昱望向书室中随处可见的女将图,“昔日陈胜吴广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语道破君臣天机,而被太史公列入世家行列,可却少有人真正认同巾帼不让须眉的男女天机,曹大家曰:‘女以弱为美’,也只有少数人,能抛下女身之见,不服于男儿。”
汝阳站到蒋昱面前,“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并决心帮我,成就千古伟业?”
蒋昱目不转睛看向汝阳,伏身作揖,“昱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共存青史。”
汝阳扶起他,改口称他为“蒋先生”,心中却明了,原来她想做女皇帝,也有人想要对应的从龙之功,留一笔名姓于青史之上。
蒋昱摆摆手,“殿下照旧称我为蒋编修即可。殿下当前对朝堂政事可有了解,可知古往今来帝王御人诀窍。”
汝阳沉思良久,答了一个字,“衡。”
蒋昱大乐,一边捂着腹部一边剧咳,一边还不住赞道,“高!制衡权衡便是弄权之法,殿下已会用人,那可知如何选人。”
“听。”汝阳仍是一字作答,“我一看结果,二听人言。纵然我不如将军能派兵布局,纵然我不及工匠能疏通水利,更不及千千万万的子民能以双手务农养家糊口,但我知好与不好,能打胜战的将军,能疏通水利的工匠,能养出好作物的农人,在我这里就是好人。偏听则信,兼听则明,多听我便知道谁是真才。”
“大才!”蒋昱叹道,“殿下还缺一样至关重要之物,昱知殿下有,但还不够,还要更多。”
汝阳不解,看向蒋昱,“请先生解惑。”
蒋昱吐出四个字:“民生疾苦。”
汝阳沉默了一刻,忽而逆反笑道,“这样物件,先生怎说我有呢,沐朝亡国前,最为尊贵的汝阳公主受尽宠爱,沐朝亡后,楚王护我,我难道不该是个不知民生维艰、骄奢淫逸的公主?”
“因为在下会听,”蒋昱道,“殿下说出此话,便知民生在殿下心中,非毫寸未有。”
汝阳彻底静默,良久才道,“我该如何学会此物。”
“南越。”
蒋昱最后如此说道,南越前线,是如今最知民生疾苦的地方。
汝阳与蒋昱分别后,步行回府,一路上都在想今日与蒋昱的这番话。
蒋昱以南越为头引她听其言,有以南越为尾,要她一起去南越前线访观百姓。
她清楚蒋昱的话外之音——公主好战。蒋昱不赞同她弄权促成南越之战,然而事已至此,他想以此让她看见民生维艰。
当然,南越之行的另一要务就是将夜烛捞回来,这个寒门出身的进士年少时竟游历过三山五岳,深熟南越地形,指认夜烛在南越必有一劫,或许来自南越,或许来自朝内,任何一方的艰险,都会使得劣势作战的夜烛出事。
“殿下可以好好利用楚王,不只是对吴将军的用法。”
这是蒋昱原话,他一早看穿了她与夜烛多年羁绊,也是因此摸出她心中所愿。
“郡主娘娘,跟我们走一趟吧。”是独属于太监的尖利声音。
汝阳蓦地抬头,原来已经走到了郡主府,一辆马车停在府前,几个公公拿着拂尘位列周围,再明显不过的架势。
汝阳极自然道,“是哪位贵人请我入宫叙旧?”
叙旧?那太监笑了笑,“对,正是叙旧,是皇后娘娘请的您。”
汝阳今日准备去吴府庆生,自然没带桃枝,此刻估计在府中扫洒,才没注意外头动静。
偏生夜烛留给她的府兵侍卫也都被她暂时甩下,汝阳一人了无累赘,她一甩手,“行,走吧。”
汝阳知趣地上了马车,几个太监也抹了一把汗,他们多是前朝宫中不起眼的小太监提拔,多少知晓汝阳公主的威名,她能顺服进宫真是意外之喜。
汝阳掀起帘子,回望了眼郡主府。
吴卞的家书一月一封,乐纷会亲自过府;蒋昱与她相约,过几日便上门商谈南越之行。
虽然黄焕断联、夜烛南征,可她在京中的人手却从不止他二人。
汝阳扬起一个笑,期待地看着熟悉的宫门在视野中逐渐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