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山层峦叠嶂连绵起伏,仙雾缭绕,一行白鹭上青天。
春日回暖南风雾,雾从地起,白雾障目。清晨花叶沾上雨露,千里莺啼绿映红。
烟烟浓雾,纪月和少年走的极为近,即使隔着远纪月也能听到他的脚步,这般随意不似习武之人,那日她拉着他跑的时候探脉也并无内力,反而气息紊乱,似乎什么在体内横冲直撞。
阿墨说自己只会简单的三脚猫夫,拿来下河打鱼,上树逗鸟绰绰有余。
有时还摘片叶子逗弄纪月,可惜用他的话来说,木讷无趣,还不如山间鸟兽有意思,他这人做事毫无章法一向随心所欲,时常歪着头束起比肩稍长的马尾一晃一晃。
他们已走几日,这几日少年喋喋不休,一会说点武林大会,一会又开始说起自己的事,说自己拜师学剑,却出门不利遇到劫匪,又说那劫匪个个五大三粗长相凶恶。
纪月总算理他一回,问道:“你的剑呢?”
少年又是一叹:“哎,别提了,我这柔弱身板如何能敌过那些壮汉,连我心爱的剑都被抢掠。又一路来到这西阳县的外村,连唯一一枚铜钱都被抢走。”
“........”
这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纪月明明只是询问剑,他非要扯个十万八千里,又是说劫匪如何,又是说村民如何。
纪月想了想,诚实道:“你的铜钱不是主动给那些村民吗?”
怎么又变成“被抢走”?
少年一愣,又咧嘴一笑:“许是这几日惊吓太多脑袋不好使。不过,谁让我是有善心的人呢。”
纪月这几日从少年口中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谁让我是有善心的人呢。”
“哎,雾花你又在想什么?也是,你老是面无表情,都看不出来你的情绪。”阿墨手里甩着狗尾巴草,歪着脑袋看着她。少女还是穿着粗麻布衣,头上没有银饰,浓墨的乌发扎着两个麻花辫,明明是比较俏皮山村姑娘的打扮,却生的一副冷淡的模样。
就连平日里的笑容也是浅淡到看不出,那双好看的眸子如碧蓝的江水,波光粼粼却泛不起波澜。
纪月没理,少年见惯不惯,跑去河边捡起一块瓦片扔向河里,瓦片在河面打了几个水漂才沉落。
为何他总是有很多乐子,似孩童那样随心所欲,自在悠得。
纪月心里想着,又看到少年朝他招手。
她走到岸边,发现河水竟然是暗红色!还伴随着淡淡的血腥气。
少年脚尖勾起,手上就多了根木棍子,他往河水里搅动发现碰到硬物,少年手上加了点劲,河底翻上一具血淋淋的尸体,看样子沉入河底有些时日。
木棍上沾染些腐烂的皮肉,少年有些嫌弃把棍子一扔,回过头发现纪月望着尸体沉思。
他眸子一转心中想到个主意,突然跑过来大叫:“我好怕啊雾花!”
本来看着尸体出神的纪月被他冲过来吓一跳,连忙伸手挡住他。
阿墨:.......计谋没得逞。
纪月捡起刚刚少年扔的木棍挑开那人已经腐烂的衣物,皮肉发白溃烂,双眼全白,她蹲下身想去掰开嘴巴,身后少年走来。
“雾花认识这人?”
“不认识。”眼下没有着手的,纪月只好把木棍一分为二,夹开这人的嘴巴。
如她所想,舌上覆着木根,木根从喉咙深处延伸。
这种志怪残忍的死法是巫国人的手笔。巫国人擅用蛊毒,大多阴狠邪异,听闻最近又在研制一种惑人心智的蛊。
纪月站起身,目光移到这人肚子上,若是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只能开膛破肚。
“咦,这人嘴里怎么有木根,难道是溺水而亡?”少年蹲下,直接用手去拽那人嘴里的木根。
“你——”纪月出声已经来不及,那少年抬手把木根拽了出来
“.........”
让她意外的是,木根看似伸进喉咙,实则很短,只有寥数几根。
难道真是她想错了?
阿墨把木根随意扔在地上:“看来这人溺水而亡已有多日,泡发的尸体都腐烂成这样了。”
他指着前面炊烟升起的山坡:“过了那,就是西阳县了。”
他们最初相遇的村子是西阳县外村,离得偏僻,久而久之县老爷不管,因此居民生活困难穷困潦倒。
过了小山坡,便来到西阳县。
黑瓦白墙,高低错落,瓦砖陈旧杂草有半人高,明明村子完好无损却荒无人烟一派凋零,处处透着破败。
相比于外村也好不到哪去。
纪月:“这有人住吗?”
“看看不就知道了?”阿墨走在前头,双手抱于胸前,瞄好一户人家抬脚踹门,木门本就脆弱不牢固,被他大力一踹整个门都直直倒下,发出巨大“砰”的声音,堆积的灰尘洋洋洒洒悉数飘飞。